古者六籍五經,禮樂並重,周衰,禮壞樂微,迨秦燔書,而樂之遺籍掃地盡矣。漢興,制氏以雅樂聲律世為樂官,能記其鏗鏘鼓舞而不能言其義。其後,樂人竇公獻樂章。武帝時,河間獻王作樂記,與制氏不相遠,內史丞王定傳之,以授常山王禹。成帝時,禹為謁者,獻記二十四卷。劉向校書,得樂記二十三篇,與禹不同,其道寖微。魏晉以後,典章廢棄,即班志所載二十三篇已不復得,於是遂為絕學。

國朝諸儒蔚起,搜討舊聞,雖樂制云亡,而論音律者求周尺漢尺之遺,尋審律審音之旨,俾二千餘年之墜緒彰明宇宙,不誠繼往開來之偉業哉!若斯之類,不可泯滅,因別立一類,以附卷末。

  • 律呂新論二卷、律呂闡微十卷 江永撰
  • 律呂考文六卷 錢塘撰
  • 燕樂考原六卷 淩廷堪撰

家大人既為漢學師承記之後,復以傳中所載諸家撰述,有不盡關經傳者,有雖關經術而不醇者,乃取其專論經術而一本漢學之書,倣唐陸元朗經典釋文傳注姓氏之例,作經師經義目錄一卷,附於記後,俾治實學者得所取資,尋其宗旨,庶不致混莠於苗、以砆為玉也。著錄之意,大凡有四:

一、言不關乎經義小學,意不純乎漢儒古訓者,不著錄,
一、書雖存其名而實未成者,不著錄,
一、書已行於世而未及見者,不著錄,
一、其人尚存,著述僅附見於前人傳後者,不著錄。

凡在此例,不欲濫登,固非以意為棄取也。次列既,鈞承命繕錄,因不揣檮昧,著其義例於末。

嘉慶辛未良月既望,男鈞謹識。


伍跋

右國朝漢學師承記八卷、附錄國朝經師經義目錄一卷,國朝江藩撰。洪惟昭代經學脩明,定鼎之初,顧亭林、胡朏明、閻百詩諸先生崛起,遠紹兩漢諸儒之墜緒,篤實淳懿,恪守師法,承先啟後,私淑有人,實宋、元、明以來所未有。鄭堂特著此書,國朝經師學行出處,著撰緒論,搜括靡遺,洵盛業也。

阮文達定香亭筆談稱,元和惠徵君定宇,經學冠天下,鄭堂於惠氏弟子余君仲林,盡得其傳,洪北江詩話亦稱其學有師法,珠湖草堂筆記則稱是書極有史家體裁。鄭堂久在阮文達幕府,文達撰國史儒林傳稿,第一次顧亭林居首,第二次黃棃洲居首,而是書以兩先生編於卷末,以不純宗漢學也,亦可見其體例之嚴。

然如王蘭泉侍郎傳,記及其以五七言詩爭立門戶,譏其「太邱道廣」一事,洪北江詩詁稱侍郎所選詩,一以聲調格律為準,其病在於以己律人,而不能各隨人之所長,亦頗有微詞,亦何至如鄭堂所云也!又北江傳記及其出示所作古文,指摘其用事訛舛、齗齗強辨一事,北江詩話則稱:

鄭堂過畢弇山宮保墓道詩曰「公本愛才勤說項,我因自好未依劉」,亦隱然自具身分,惜其為饑寒所迫,學不能進也。

則宛然報復之師矣。昔司馬子長撰酈生傳,不言其說高祖封六國後,完人之美,俾成佳傳也,又於子房傳見之者,紀其實也,此等事縱匪鑿空,亦當記之說部等書,臚載本傳,無論有乖史例,亦適徵其所養之不醇。然究為上下二百年一大著作,談漢學者決不可少之書,讀者略其小疵可耳。

咸豐甲寅夏五朔日,南海伍崇曜謹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