鴻鴈之什詁訓傳第十八
鴻鴈 三章、章六句
鴻鴈，美宣王也。萬民離散，不安其居，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，至于矜寡，無不得其所焉。宣王承厲王衰亂之敝而起興復先王之道，以安集眾民為始也，書曰「天將有立父母，民之有政有居」，宣王之為是務。
- 朱熹流民以鴻鴈哀鳴自比而作此歌也。
鴻鴈于飛，肅肅其羽。興也。大曰鴻，小曰鴈。肅肅，羽聲也。箋云鴻鴈知辟陰陽寒暑，興者，喻民知去無道、就有道。之子于征，劬勞于野。之子，侯伯卿士也。劬勞，病苦也。箋云侯伯卿士，謂諸侯之伯與天子卿士也，是時民既離散，邦國有壞滅者，侯伯久不述職，王使廢於存省，諸侯於是始復之，故美焉。爰及矜人，哀此鰥寡。矜，憐也。老無妻曰鰥，偏喪曰寡。箋云爰，曰也。王之意，不徒使此為諸侯之事與安集萬民而已，王曰「當及此可憐之人」，謂貧窮者欲令賙餼之，鰥寡則哀之，其孤獨者收斂之，使有所依附。
- 說文「雁，雁鳥也，鴈，鵝也」。阮元「鴻鴈知辟陰陽寒暑」當為傳文。之子，朱熹流民自相謂也。爾雅釋言「矜，苦也」。
鴻鴈于飛，集于中澤。中澤，澤中也。箋云鴻鴈之性安居澤中，今飛又集于澤中，猶民去其居而離散，今見還定安集。之子于垣，百堵皆作。一丈為板，五板為堵。箋云侯伯卿士又於壞滅之國徵民起屋舍，築牆壁，百堵同時而起，言趨事也。春秋傳曰「五板為堵，五堵為雉」，雉長三丈則板六尺。雖則劬勞，其究安宅。究，窮也。箋云此勸萬民之辭，女今雖病勞，終有安居。
鴻鴈于飛，哀鳴嗸嗸。未得所安集則嗸嗸然。箋云此之子所未至者。維此哲人，謂我劬勞。箋云此哲人，謂知王之意及之子之事者。我，之子自我也。維彼愚人，謂我宣驕。宣，示也。箋云謂我役作眾民為驕奢。
- 經義述聞宣驕與劬勞相對成文，劬亦勞也，宣亦驕也。
庭燎 三章、章五句
庭燎，美宣王也。因以箴之。諸侯將朝，宣王以夜未央之時問夜早晚，美者，美其能自勤以政事。因以箴者，王有雞人之官，凡國事為期則告之以時，王不正其官而問夜早晚。
夜如何其，箋云此宣王以諸侯將朝，夜起曰「夜如何其」，問早晚之辭。夜未央，庭燎之光。君子至止，鸞聲將將。央，旦也。庭燎，大燭。君子，謂諸侯也。將將，鸞鑣聲也。箋云夜未央，猶言夜未渠央也，而於庭設大燭，使諸侯早來朝，聞鸞聲將將然。
夜如何其，夜未艾，庭燎晣晣。君子至止，鸞聲噦噦。艾，久也。晣晣，明也。噦噦，徐行有節也。箋云芟末曰艾，以言夜先雞鳴時。
- 廣雅疏證襄九年左傳「大勞未艾」，杜注云「艾，息也」，哀二年傳「憂未艾也」，宣十二年傳「憂未歇也」，歇、息、艾者皆已也。
夜如何其，夜鄉晨，庭燎有煇。君子至止，言觀其旂。煇，光也。箋云晨，明也。上二章聞鸞聲爾，今夜鄉明，我見其旂，是朝之時也。朝禮，別色始入。
- 煇，說文「光也」，段注「朝旦為煇，日中為光」，禮記玉藻「揖私朝，煇如也，登車則有光」。
沔水 三章、二章章八句、一章六句
沔水，規宣王也。規者，正圓之器也，規主仁恩也，以恩親正君曰規，春秋傳曰「近臣盡規」。
沔彼流水，朝宗于海。興也。沔，水流滿也，水猶有所朝宗。箋云興者，水流而入海，小就大也，喻諸侯朝天子亦猶是也。諸侯春見天子曰朝，夏見曰宗。鴥彼飛隼，載飛載止。箋云載之言則也，言隼欲飛則飛，欲止則止，喻諸侯之自驕恣，欲朝不朝，自由無所在心也。嗟我兄弟，邦人諸友。莫肯念亂，誰無父母。邦人諸友，謂諸侯也。兄弟，同姓臣也。京師者，諸侯之父母也。箋云我，我王也。莫，無也。我同姓異姓之諸侯，女自恣聽不朝，無肯念此於禮法為亂者，女誰無父母乎，言皆生於父母也。臣之道，資於事父以事君。
- 馬瑞辰念與尼雙聲，尼，止也，故念亦有止義。潛夫論釋難篇曰且一國盡亂，無有安身，詩云「莫肯念亂，誰無父母」，言將皆為害，然有親者，憂將深也。
沔彼流水，其流湯湯。言放縱無所入也。箋云湯湯，波流盛貌，喻諸侯奢僭，既不朝天子，復不事侯伯。鴥彼飛隼，載飛載揚。言無所定止也。箋云則飛則揚，喻諸侯出兵妄相侵伐。念彼不蹟，載起載行。心之憂矣，不可弭忘。不蹟，不循道也。弭，止也。箋云彼，諸侯也，諸侯不循法度，妄興師出兵，我念之憂，不能忘也。
- 忘，同亡，忘亦弭也。
鴥彼飛隼，率彼中陵。箋云率，循也。隼之性待鳥雀而食，飛循陵阜者是其常也，喻諸侯之守職順法度者亦是其常也。民之訛言，寧莫之懲。懲，止也。箋云訛，偽也。言時不令小人好詐偽，為交易之言，使見怨咎，安然無禁止。我友敬矣，讒言其興。疾王不能察讒也。箋云我，我天子也。友，謂諸侯也。言諸侯有敬其職、順法度者，讒人猶興其言以毀惡之，王與侯伯不當察之。
- 朱熹卒章脫前兩句耳。敬，同警。
鶴鳴 二章、章九句
鶴鳴，誨宣王也。誨，教也，教宣王求賢人之未仕者。
- 荀子儒效篇曰君子隱而顯，微而明，辭讓而勝，詩云「鶴鳴于九臯，聲聞于天」，此之謂也。陳奐詩全篇皆興也，鶴魚檀石，皆以喻賢人。
鶴鳴于九臯，聲聞于野。興也。臯，澤也。言身隱而名著也。箋云臯，澤中水溢出所為坎，自外數至九，喻深遠也，鶴在中鳴焉而野聞其鳴聲，興者，喻賢者雖隱居，人咸知之。魚潛在淵，或在于渚。良魚在淵，小魚在渚。箋云此言魚之性寒則逃於淵，溫則見於渚，喻賢者世亂則隱，治平則出，在時君也。樂彼之園，爰有樹檀，其下維蘀。何樂於彼園之觀乎？蘀，落也。尚有樹檀而下其蘀。箋云之往、爰曰也。言所以之彼園而觀者，人曰有樹檀，檀下有蘀。此猶朝廷之尚賢者而下小人，是以往也。它山之石，可以為錯。錯，石也，可以琢玉。舉賢用滯，則可以治國。箋云它山，喻異國。
- 九臯，釋文「九折之澤」。古書引詩多無「于」字。馬瑞辰下章榖為木名，則此章蘀亦木名，不得泛指落木，王尚書經義述聞「蘀，疑當讀為檡」。
鶴鳴于九臯，聲聞于天。箋云天，高遠也。魚在于渚，或潛在淵。箋云時寒則魚去渚，逃於淵。樂彼之園，爰有樹檀，其下維榖。榖，惡木也。它山之石，可以攻玉。攻，錯也。
祈父 三章、章四句
祈父，刺宣王也。刺其用祈父不得其人也，官非其人則職廢。祈父之職掌六軍之事，有九伐之法。祈、圻、畿同。
祈父！祈父，司馬也，職掌封祈之兵甲。箋云此司馬也，時人以其職號之，故曰祈父，書曰「若疇圻父」，謂司馬。司馬掌祿士，故司士屬焉，又有司右，主勇力之士。予王之爪牙，胡轉予于恤，靡所止居。恤，憂也。宣王之末，司馬職廢，姜戎為敗。箋云予我、轉移也。此勇力之士責司馬之辭也，我乃王之爪牙，爪牙之士當為王閑守之衛，女何移我於憂，使我無所止居乎，謂見使從軍，與姜戎戰於千畝而敗之時也。六軍之士出自六鄉，法不取於王之爪牙之士。
- 圻，邊境。恤，憂處也。
祈父！予王之爪士，士，事也。胡轉予于恤，靡所厎止。厎，至也。
- 馬瑞辰按爪士猶言虎士，周官「虎賁氏屬有虎士八百人」即此，說苑雜事篇「虎豹愛爪」，故虎士亦云爪士，虎賁為宿衛之臣，故以移於戰爭為怨耳。
祈父！亶不聦，亶，誠也。胡轉予于恤，有母之尸饔。尸，陳也。孰食曰饔。箋云己從軍而母為父陳饌飲食之具，自傷不得供養也。
- 林義光不聦，謂不聞人民疾苦。陳奐有母之尸饔，有母二字當逗讀，之猶則也，言我從軍以出，有母不得終養，歸則惟陳饔以祭，是可憂也。孔疏引許慎五經異義「有母之尸饔，謂陳饔以祭，志養不及親」。韓詩外傳「往而不可還者親也，至而不可加者年也，是故孝子欲養而親不待也，木欲直而時不待也，是故椎牛而祭墓，不如雞豚逮親存也」。
白駒 四章、章六句
白駒，大夫刺宣王也。刺其不能留賢也。
- 蔡邕琴操「白駒者，失朋友之所作也」。曹植釋思賦「彼朋友之離別，猶求思乎白駒」。
皎皎白駒，食我場苗。縶之維之，以永今朝。宣王之末，不能用賢，賢者有乘白駒而去者。縶絆、維繫也。箋云永，久也。願此去者，乘其白駒而來，使食我場中之苗，我則絆之繫之，以久今朝，愛之，欲留之。所謂伊人，於焉逍遙。箋云伊，當作繄，繄，猶是也。所謂是乘白駒而去之賢人，今於何遊息乎，思之甚也。
- 縶、馽古同字，說文「馽，絆馬足也」。以永今朝，以盡今朝，留客之辭。
皎皎白駒，食我場藿。縶之維之，以永今夕。藿，猶苗也。夕，猶朝也。所謂伊人，於焉嘉客。
皎皎白駒，賁然來思。賁，飾也。箋云願其來而得見之。易卦曰「山下有火，賁」，賁，黃白色也。爾公爾侯，逸豫無期。爾公爾侯邪，何為逸樂無期以反也。慎爾優游，勉爾遁思。慎，誠也。箋云誠女優遊，使待時也，勉女遁思，度己終不得見，自訣之辭。
- 馬瑞辰釋文「賁，徐音奔」，奔、賁古通用，詩「鶉之奔奔」，表記、呂氏春秋引詩俱作「賁賁」是也，考工記弓人鄭注「奔，猶疾也」，賁然，蓋狀馬來疾行之貌。思，語詞。胡承珙謂爾宜為公也，爾宜為侯也，何為逸樂無期以反也，如此，於愛賢留賢之意乃合。豫，說文「象之大者」，段注「引申之，凡大皆稱豫，故淮南子云『市不豫價』，大必寬豫，故事先而備謂之豫，寬大則樂，故釋詁曰『豫，樂也』」。勉，同免。說文「遁，遷也，一曰逃也」。
皎皎白駒，在彼空谷。空，大也。生芻一束，其人如玉。箋云此戒之也。女行所舍，主人之餼雖薄，要就賢人，其德如玉然。毋金玉爾音，而有遐心。箋云毋愛女聲音而有遠我之心，以恩責之也。
- 在彼空谷，文選班固西都賦、陸璣苦寒行注引韓詩作「在彼穹谷」。音，音訊。
黃鳥 三章、章七句
黃鳥，刺宣王也。刺其以陰禮教親而不至，聯兄弟之不固。
- 朱熹民適異國，不得其所，故作此詩。
黃鳥黃鳥，無集于榖，無啄我粟。興也。黃鳥，宜集木啄粟者。箋云興者，喻天下室家不以其道而相去，是失其性。此邦之人，不我肯穀。穀，善也。箋云不肯以善道與我。言旋言歸，復我邦族。宣王之末，天下室家離散，妃匹相去，有不以禮者。箋云言我、復反也。
- 周禮秋官大司寇「四閭為族」，注「百家也」。
黃鳥黃鳥，無集于桑，無啄我粱。此邦之人，不可與明。不可與明夫婦之道。箋云明，當為盟，盟，信也。言旋言歸，復我諸兄。婦人有歸宗之義。箋云宗，謂宗子也。
黃鳥黃鳥，無集于栩，無啄我黍。此邦之人，不可與處。處，居也。言旋言歸，復我諸父。諸父，猶諸兄也。
我行其野 三章、章六句
我行其野，刺宣王也。刺其不正嫁取之數而有荒政，多淫昏之俗。
- 朱熹民適異國，依其婚姻而不見收卹，故作此詩。孔疏引王肅云「行遇惡木，言己適人遇惡人也」。
我行其野，蔽芾其樗。昬姻之故，言就爾居。樗，惡木也。箋云樗之蔽芾始生，謂仲春之時，嫁取之月。婦之父、壻之父相謂昏姻。言，我也。我乃以此二父之命，故我就女居，我豈其無禮來乎，責之也。爾不我畜，復我邦家。畜，養也。箋云宣王之末，男女失道，以求外昏，棄其舊姻而相怨。
我行其野，言采其蓫。昬姻之故，言就爾宿。蓫，惡菜也。箋云蓫，牛蘈也，亦仲春時生，可采也。爾不我畜，言歸斯復。復，反也。
- 蓫
zhú。言、斯皆語詞。
我行其野，言采其葍。不思舊姻，求爾新特。葍，惡菜也。新特，外昏也。箋云葍，䔰也，亦仲春時生，可采也。壻之父曰姻。我采䔰之時，以禮來嫁女，女不思女老父之命而棄我，而求女新外昏特來之女，責之也，不以禮嫁，必無肯媵之。成不以富，亦衹以異。衹，適也。箋云女不以禮為室家，成事不足以得富也，女亦適以此自異於人道，言可惡也。
- 葍
fú。馬瑞辰新特，謂新婦，特，當讀為「實維我特」之特，毛傳訓匹是也，新特，猶新昏也。成，同誠。亦衹以異，即喜新厭舊也。
斯干 九章、四章章七句、五章章五句
斯干，宣王考室也。考，成也。德行國富，人民殷眾而皆佼好，骨肉和親，宣王於是築宮廟群寢，既成而釁之，歌斯干之詩以落之，此之謂成室。宗廟成，則又祭先祖。
- 王筠毛詩重言曰凡其、彼、有、斯，皆重言也。
秩秩斯干，幽幽南山。興也。秩秩，流行也。干，澗也。幽幽，深遠也。箋云興者，喻宣王之德如澗水之源秩秩流出，無極已也，國以饒富，民取足焉，如於深山。如竹苞矣，如松茂矣。苞，本也。箋云言時民殷眾，如竹之本生矣，其佼好又如松柏之暢茂矣。兄及弟矣，式相好矣，無相猶矣。猶，道也。箋云猶，當作瘉，瘉，病也，言時人骨肉用是相愛好，無相詬病也。
- 秩，本義為積，段注「積之必有次序成文理，是曰秩」。前二句寫建築地勢，賦也。王雪山「如，非喻，乃枚舉焉爾」。苞，茂也。猶，同猷，方言「猷，詐也」，廣雅「猶，欺也」。
似續妣祖，似，嗣也。箋云似，讀作巳午之巳，巳續妣祖者，謂巳成其宮廟也，妣，先妣姜嫄也，祖，先祖也。築室百堵，西南其戶。西鄉戶、南鄉戶也。箋云此築室者，謂築燕寢也。百堵，百堵一時起也。天子之寢有左右房，西其戶者，異於一房者之室戶也，又云南其戶者，宗廟及路寢制如明堂，每室四戶，是室一南戶爾。爰居爰處，爰笑爰語。箋云爰，於也，於是居，於是處，於是笑，於是語，言諸寢之中皆可安樂。
約之閣閣，椓之橐橐。約，束也。閣閣，猶歷歷也。橐橐，用力也。箋云約，謂縮板也。椓，謂㨨土也。風雨攸除，鳥鼠攸去，君子攸芋。芋，大也。箋云芋，當作幠，幠，覆也。寢廟既成，其牆屋弘殺則風雨之所除也，其堅致則鳥鼠之所去也，其堂室相稱則君子之所覆蓋。
- 閣閣、橐橐皆聲也。芋，魯詩作宇，說文「宇，屋邊也」，引申為庇覆。
如跂斯翼，如人之跂竦翼爾。如矢斯棘，如鳥斯革，棘，稜廉也。革，翼也。箋云棘，戟也，如人挾弓矢戟其肘，如鳥夏暑希革張其翼時。如翬斯飛，君子攸躋。躋，升也。箋云伊洛而南，素質五色皆備成章曰翬。此章四如者，皆謂廉隅之正，形貌之顯也。翬者，鳥之奇異者也，故以成之焉。此章主於宗廟，君子所升，祭祀之時。
- 跂，同企。翼，端正貌，論語「趨進，翼如也」，孔注「言端好」。
殖殖其庭，有覺其楹，殖殖，言平正也。有覺，言高大也。箋云覺，直也。噲噲其正，噦噦其冥，正，長也。冥，幼也。箋云噲噲，猶快快也。正，晝也。噦噦，猶煟煟也。冥，夜也。言居之晝日則快快然，夜則煟煟然，皆寬明之貌。君子攸寧。箋云此章主於寢，君子所安，燕息之時。
下莞上簟，乃安斯寢。箋云莞，小蒲之席也。竹葦曰簟。寢既成，乃鋪席與群臣安燕為歡以落之。乃寢乃興，乃占我夢。言善之應人也。箋云興，夙興也，有善夢則占之。吉夢維何，維熊維羆，維虺維蛇。箋云熊羆之獸，虺蛇之蟲，此四者，夢之吉祥也。
- 說文「莞
ɡuān，草也，可以作席」。
大人占之，維熊維羆，男子之祥，維虺維蛇，女子之祥。箋云大人占之，謂以聖人占夢之法占之也，熊羆在山，陽之祥也，故為生男，虺蛇穴處，陰之祥也，故為生女。
乃生男子，載寢之牀，載衣之裳，載弄之璋。半珪曰璋。裳，下之飾也。璋，臣之職也。箋云男子生而臥於床，尊之也。裳，晝日衣也，衣以裳者，明當主於外事也，玩以璋者，欲其比德焉，正以璋者，明成之有漸。其泣喤喤，朱芾斯皇，室家君王。箋云皇，猶煌煌也。芾者，天子純朱，諸侯黃朱。室家，一家之內。宣王所生之子，或且為天子，或且為諸侯，皆將佩朱芾煌煌然。
乃生女子，載寢之地，載衣之裼，載弄之瓦。裼，褓也。瓦，紡塼也。箋云臥於地，卑之也。褓，夜衣也，明當主於內事。紡塼，習其一所有事也。無非無儀，唯酒食是議，無父母詒罹。婦人質無威儀也。罹，憂也。箋云儀，善也。婦無所專於家事，有非非婦人也，有善亦非婦人也，婦人之事，惟議酒食爾，無遺父母之憂。
- 說文「非，韋也」，無非，不違命。馬瑞辰儀又通作議，昭六年左傳「昔先王議事以制」，王引之曰「議讀為儀，儀，度也，制，斷也，謂度事之輕重以為制斷也」，今按婦人從人者也，不自度事以自專制，故曰無儀。
無羊 四章、章八句
無羊，宣王考牧也。厲王之時，牧人之職廢，宣王始興而復之，至此而成，謂復先王牛羊之數。
誰謂爾無羊，三百維群。誰謂爾無牛，九十其犉。黃牛黑脣曰犉。箋云爾，女也，女，宣王也。宣王復古之牧法，汲汲於其數，故歌此詩以解之也。誰謂女無羊，今乃三百頭為一群，誰謂女無牛，今乃犉者九十頭，言其多矣，足如古也。爾羊來思，其角濈濈。聚其角而息濈濈然。箋云言此者，美畜產得其所。爾牛來思，其耳濕濕。呞而動，其耳濕濕然。
- 呞
shī，牛反芻也。
或降于阿，或飲于池，或寢或訛。訛，動也。箋云言此者，美其無所驚畏也。爾牧來思，何蓑何笠，或負其餱。何，揭也。蓑所以備雨，笠所以禦暑。箋云言此者，美牧人寒暑飲食有備。三十維物，爾牲則具。異毛色者三十也。箋云牛羊之色異者三十，則女之祭祀，索則有之。
- 釋文「訛，韓詩作譌，譌，覺也」。物，謂毛色也。
爾牧來思，以薪以蒸，以雌以雄。箋云此言牧人有餘力則取薪蒸、搏禽獸以來歸也。麄曰薪，細曰蒸。爾羊來思，矜矜兢兢，不騫不崩。矜矜兢兢，以言堅彊也。騫，虧也。崩，群疾也。麾之以肱，畢來既升。肱，臂也。升，升入牢也。箋云此言擾馴從人意也。
- 林義光不騫不崩，言群羊馴謹相隨，無走失之患也。麾，同揮。畢、既同義，盡、完全。
牧人乃夢，眾維魚矣，旐維旟矣。箋云牧人乃夢見人眾相與捕魚，又夢見旐與旟，占夢之官得而獻之於宣王，將以占國事也。大人占之，眾維魚矣，實維豐年，陰陽和則魚眾多矣。箋云魚者，庶人之所以養也，今人眾相與捕魚，則是歲熟相供養之祥也，易中孚卦曰「豚魚吉」。旐維旟矣，室家溱溱。溱溱，眾也。旐旟所以聚眾也。箋云溱溱，子孫眾多也。
- 旐，于省吾以為應讀作兆，以金文中白、會皆从㫃也，眾、兆雙聲疊義，古之疊義連語往往分用，此詩「維」為句中助詞，本謂所夢的是魚之眾與旟
yú之多，眾魚為豐年之徵，兆旟為家室繁盛之驗。陳奐實，當作寔，寔，是也。
鴻鴈之什十篇、三十二章、二百三十三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