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公第六
文元年 前六二六
元年春王正月，公即位。無傳。先君未葬而公即位，不可曠年無君。
二月癸亥，日有食之。無傳。癸亥，月一日，不書朔，官失之。
天王使叔服來會葬。叔氏、服字。諸侯喪，天子使大夫會葬，禮也。
元年春，王使內史叔服來會葬。公孫敖聞其能相人也，公孫敖，魯大夫，慶父之子。見其二子焉，叔服曰：「穀也食子，難也收子，穀，文伯。難，惠叔。食子，奉祭祀共養者也。收子，葬子身也。穀也豐下，必有後於魯國。」豐下，蓋面方。為八年公孫敖奔莒傳。
於是閏三月，非禮也。於歷法，閏當在僖公末年，誤於今年三月置閏，蓋時達歷者所譏。先王之正時也，履端於始，舉正於中，歸餘於終，步歷之始，以為術之端首，朞之日三百六十有六日，日月之行又有遲速，而必分為十二月，舉中氣以正月，有餘日則歸之於終，積而為閏，故言歸餘於終。履端於始，序則不愆，四時無愆過。舉正於中，民則不惑，斗建不失其次，寒暑不失其常，故無疑惑。歸餘於終，事則不悖。四時得所，則事無悖亂。
夏四月丁巳，葬我君僖公。七月而葬，緩。
夏四月丁巳，葬僖公。傳皆不虛載經文，而此經孤見，知僖公末年傳宜在此下。
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。毛國、伯爵，諸侯為王卿士者。諸侯即位，天子賜以命圭，合瑞為信，僖十一年王賜晉侯命，亦其比也。
王使毛伯衞來賜公命。衞，毛伯字。
叔孫得臣如京師。得臣，叔牙之孫。
叔孫得臣如周拜。謝賜命。
晉侯伐衞。晉襄公先告諸侯而伐衞，雖大夫親伐而稱晉侯，從告辭也。
晉文公之季年，諸侯朝晉，衞成公不朝，使孔達侵鄭，伐緜、訾，及匡。孔達，衞大夫。匡在潁川新汲縣東北。晉襄公既祥，諸侯雖諒闇，亦因祥祭為位而哭。使告于諸侯而伐衞，及南陽，今河內地。先且居曰：「效尤，禍也，尤衞不朝故伐，今不朝王，是效衞致禍。時王在溫，故勸之。請君朝王，臣從師。」晉侯朝王于溫，先且居、胥臣伐衞。五月辛酉朔，晉師圍戚。六月戊戌，取之，獲孫昭子。昭子，衞大夫，食戚邑。
叔孫得臣如京師。
衞人伐晉。衞孔達為政，不共盟主，興兵鄰國，受討喪邑，故貶稱人。
衞人使告于陳，陳共公曰：「更伐之，我辭之。」見伐求和，不競大甚，故使報伐，示己力足以距晉。衞孔達帥師伐晉。君子以為古，古者越國而謀。合古之道而失今事霸主之禮，故國失其邑，身見執辱。
秋，公孫敖會晉侯于戚。戚，衞邑，在頓丘衞縣西。禮，卿不會公侯，而春秋魯大夫皆不貶者，體例已舉，故據用魯史成文而已。內稱公，卒稱薨，皆用魯史。
秋，晉侯疆戚田，故公孫敖會之。晉取衞田，正其疆界。
冬十月丁未，楚世子商臣弒其君頵。商臣，穆王也。弒君例在宣四年。
初，楚子將以商臣為大子，訪諸令尹子上，子上曰：「君之齒未也，齒，年也。言尚少。而又多愛，黜乃亂也！楚國之舉，恒在少者，舉，立也。且是人也，蠭目而豺聲，忍人也，能忍行不義。不可立也。」弗聽。既，又欲立王子職而黜大子商臣，職，商臣庶弟。商臣聞之而未察，告其師潘崇曰：「若之何而察之？」潘崇曰：「享江芈而勿敬也。」江芈，成王妹，嫁於江。從之。江芈怒曰：「呼！役夫！呼，發聲也。役夫，賤者稱。宜君王之欲殺女而立職也。」告潘崇曰：「信矣！」潘崇曰：「能事諸乎？」問能事職不。曰：「不能。」「能行乎？」曰：「不能。」「能行大事乎？」曰：「能！」大事，謂弒君。冬十月，以宮甲圍成王，大子宮甲。僖二十八年王以東宮卒從子玉，蓋取此宮甲。王請食熊蹯而死，熊掌難熟，冀久將有外救。弗聽。丁未，王縊，謚之曰靈，不瞑，曰成，乃瞑。言其忍甚，未斂而加惡謚。穆王立，以其為大子之室與潘崇，使為大師，且掌環列之尹。環列之尹，宮衞之官，列兵而環王宮。
公孫敖如齊。傳例曰「始聘焉，禮也」。
穆伯如齊，始聘焉，禮也。穆伯，公孫敖。凡君即位，卿出並聘，踐脩舊好，要結外援，踐，猶履行也。好事鄰國，以衞社稷，忠信卑讓之道也，忠，德之正也，信，德之固也，卑讓，德之基也。傳因此發凡，以明諸侯諒闇則國事皆用吉禮。
文二年 前六二五
二年春王二月甲子，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，秦師敗績。孟明名氏不見，非命卿也。大崩曰敗績。馮翊郃陽縣西北有彭衙城。
殽之役，在僖三十三年。晉人既歸秦師，秦大夫及左右皆言於秦伯曰：「是敗也，孟明之罪也，必殺之。」秦伯曰：「是孤之罪也！周芮良夫之詩曰『大風有隧，貪人敗類，詩大雅。隧，蹊徑也。周大夫芮伯刺厲王，言貪人之敗善類，若大風之行毀壞衆物，所在成蹊徑。聽言則對，誦言如醉，言昏亂之君不好典誦之言，聞之若醉，得道聽塗說之言則喜而答對。匪用其良，覆俾我悖』，覆，反也。俾，使也。不用良臣之言，反使我為悖亂。是貪故也，孤之謂矣！孤實貪以禍夫子，夫子何罪？」復使為政。為明年秦晉戰彭衙傳。
二年春，秦孟明視帥師伐晉，以報殽之役。二月，晉侯禦之，先且居將中軍，趙衰佐之，代郤溱。王官無地御戎，代梁弘。狐鞫居為右，鞫居，續簡伯。甲子，及秦師戰于彭衙，秦師敗績，晉人謂秦拜賜之師。以孟明言「三年，將拜君賜」，故嗤之。
戰於殽也，晉梁弘御戎，萊駒為右，戰之明日，晉襄公縛秦囚使萊駒以戈斬之，囚呼，萊駒失戈，狼瞫取戈以斬囚，禽之以從公乘，遂以為右。箕之役，箕役在僖三十三年先軫黜之，而立續簡伯，狼瞫怒，其友曰：「盍死之？」瞫曰：「吾未獲死所。」未得可死處。其友曰：「吾與女為難。」欲共殺先軫。瞫曰：「周志有之『勇則害上，不登於明堂』，周志，周書也。明堂，祖廟也，所以策功序德，故不義之士不得升。死而不義，非勇也！共用之謂勇，共用，死國用。吾以勇求右，無勇而黜，亦其所也！言今死而不義，更成無勇，宜見退。謂上不我知，黜而宜，乃知我矣！言今見黜而合宜，則吾不得復言上不我知。子姑待之。」及彭衙，既陳，以其屬馳秦師，死焉。屬，屬己兵。晉師從之，大敗秦師。君子謂狼瞫於是乎君子，詩曰「君子如怒，亂庶遄沮」，詩小雅，言君子之怒，必以止亂。遄，疾也。沮，止也。又曰「王赫斯怒，爰整其旅」，詩大雅，言文王赫然奮怒，則整師旅以討亂。怒不作亂，而以從師，可謂君子矣！
秦伯猶用孟明，孟明增脩國政，重施於民，趙成子言於諸大夫曰：成子，趙衰。「秦師又至，將必辟之！懼而增德，不可當也，詩曰『毋念爾祖，聿脩厥德』，詩大雅，言念其祖考，則宜述脩其德以顯之。毋念，念也。孟明念之矣，念德不怠，其可敵乎？」為明年秦人伐晉傳。
丁丑，作僖公主。主者，殷人以柏，周人以栗，三年喪終則遷入於廟。
丁丑，作僖公主，書不時也。過葬十月，故曰不時，例在僖三十三年。
三月乙巳，及晉處父盟。處父為晉正卿，不能匡君以禮，而親與公盟，故貶其族，族去則非卿，故以微人常稱為耦，以直厭不直。不地者，盟晉都。
晉人以公不朝來討，公如晉。夏四月己巳，晉人使陽處父盟公以恥之，使大夫盟公，欲以恥辱魯也。經書三月乙巳，經傳必有誤也。書曰「及晉處父盟」，以厭之也，厭，猶損也。晉以非禮盟公，故文厭之以示譏。適晉不書，諱之也。不書公如晉。
夏六月，公孫敖會宋公、陳侯、鄭伯、晉士縠，盟于垂隴。垂隴，鄭地，熒陽縣東有隴城。士縠出盟諸侯，受成於衞，故貴而書名氏。
公未至，六月，穆伯會諸侯，及晉司空士縠盟于垂隴，晉討衞故也，討元年衞人伐晉。士縠，士蒍子。書士縠，堪其事也。晉司空非卿也，以士縠能堪卿事故書。陳侯為衞請成于晉，執孔達以說。陳始與衞謀，謂可以強得免，今晉不聽，故更執孔達以苟免也。
自十有二月不雨，至于秋七月。無傳。周七月，今五月也。不雨足為災，不書旱，五穀猶有收也。
八月丁卯，大事于大廟，躋僖公。大事，禘也。躋，升也。僖公，閔公庶兄，繼閔而立，廟坐宜次閔下，今升在閔上，故書而譏之。時未應吉禘，而於大廟行之，其譏已明，徒以逆祀故，特大其事、異其文。
秋八月丁卯，大事于大廟，躋僖公，逆祀也。僖是閔兄，不得為父子，嘗為臣，位應在下，今居閔上，故曰逆祀。於是夏父弗忌為宗伯，宗伯，掌宗廟昭穆之禮。尊僖公，且明見曰：「吾見新鬼大，故鬼小，新鬼，僖公，既為兄，死時年又長。故鬼，閔公，死時年少。弗忌明言其所見。先大後小，順也，躋聖賢，明也，又以僖公為聖賢。明順，禮也。」君子以為失禮，禮無不順，祀，國之大事也，而逆之，可謂禮乎？子雖齊聖，不先父食久矣！齊，肅也。臣繼君，猶子繼父。故禹不先鯀，湯不先契，鯀，禹父。契，湯十三世祖。文武不先不窋，不窋，后稷子。宋祖帝乙，鄭祖厲王，猶上祖也！帝乙，微子父。厲王，鄭桓公父。二國不以帝乙、厲王不肖，而猶尊尚之。是以魯頌曰「春秋匪解，享祀不忒，皇皇后帝，皇祖后稷」，忒，差也。皇皇，美也。后帝，天也。詩頌，僖公郊祭上天，配以后稷。君子曰禮，謂其后稷親而先帝也，先稱帝也。詩曰「問我諸姑，遂及伯姊」，詩邶風也，衞女思歸而不得，故願致問於姑姊。君子曰禮，謂其姊親而先姑也。僖親，文公父。夏父弗忌欲阿時君，先其所親，故傳以此二詩深責其意。
仲尼曰：「臧文仲其不仁者三，不知者三！下展禽、展禽，柳下惠也。文仲知柳下惠之賢而使在下位，己欲立而立人。廢六關、塞關、陽關之屬，凡六。關，所以禁絕末遊，而廢之。妾織蒲，三不仁也，家人販席，言其與民爭利。作虛器、謂居蔡山節藻梲也。有其器而無其位，故曰虛。縱逆祀、聽夏父躋僖公。祀爰居，三不知也。」海鳥曰爰居，止於魯東門外，文仲以為神，命國人祀之。
冬，晉人、宋人、陳人、鄭人伐秦。四人皆卿。秦穆悔過，終用孟明，故貶四國大夫以尊秦。
冬，晉先且居、宋公子成、陳轅選、鄭公子歸生伐秦，取汪，及彭衙而還，以報彭衙之役。卿不書，為穆公故尊秦也，謂之崇德。
公子遂如齊納幣。傳曰禮也。僖公喪終此年十一月，則納幣在十二月也。士昏六禮，其一納采，納徵始有玄纁束帛，諸侯則謂之納幣，其禮與士禮不同，蓋公為大子時已行昏禮。
襄仲如齊納幣，禮也。凡君即位，好舅甥，脩昏姻，娶元妃以奉粢盛，孝也，謂諒闇既終，嘉好之事通于外內，外內之禮始備，此除凶之即位也，於是遣卿，申好舅甥之國，脩禮以昏姻也。元妃，嫡夫人。奉粢盛，共祭祀。孝，禮之始也。
文三年 前六二四
三年春王正月，叔孫得臣會晉人、宋人、陳人、衞人、鄭人伐沈，沈潰。傳例曰「民逃其上曰潰」。沈，國名也，汝南平與縣北有沈亭。
三年春，莊叔會諸侯之師伐沈，以其服於楚也，沈潰。凡民逃其上曰潰，在上曰逃。潰，衆散流移，若積水之潰，自壞之象也，國君輕走，羣臣不知其謀，與匹夫逃竄無異，是以在衆曰潰，在上曰逃，各以類言之。
衞侯如陳，拜晉成也。二年陳侯為衞請成于晉。
夏五月，王子虎卒。不書爵者，天王赴也。翟泉之盟，雖輒假王命，周王因以同盟之例為赴。
夏四月乙亥，王叔文公卒，來赴，弔如同盟，禮也。王子虎與僖公同盟於翟泉，文公是同盟之子，故赴以名。傳因王子虎異於諸侯，王叔又未與文公盟，故於此顯示體例也。經書五月，又不書日，從赴也。
秦人伐晉。晉人恥不出，以微者告。
秦伯伐晉，濟河焚舟，示必死也。取王官，及郊，王官、郊，晉地。晉人不出，遂自茅津濟，封殽尸而還，茅津在河東大陽縣西。封，埋藏之。遂霸西戎，用孟明也。君子是以知秦穆之為君也，舉人之周也，周，備也，不偏以一惡弃其善。與人之壹也，壹，無二心。孟明之臣也，其不解也，能懼思也，子桑之忠也，其知人也，能舉善也，子桑，公孫枝，舉孟明者。詩曰「于以采蘩，于沼于沚，于以用之，公侯之事」，秦穆有焉，詩國風，言沼沚之蘩至薄，猶采以共公侯，以喻秦穆不遺小善。「夙夜匪解，以事一人」，孟明有焉，詩大雅，美仲山甫也。一人，天子也。「詒厥孫謀，以燕翼子」，子桑有焉。詒，遺也。燕，安也。翼，成也。詩大雅，美武王能遺其子孫善謀，以安成子孫，言子桑有舉善之謀。
雨螽于宋。自上而隋，有似於雨，宋人以其死為得天祐，喜而來告，故書。
秋，雨螽于宋，隊而死也。螽飛至宋，隊地而死若雨。
秋，楚人圍江。雨螽于宋。
楚師圍江，晉先僕伐楚以救江。晉救江在雨螽下，故使圍江之經隨在雨螽下。
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。
冬，晉以江故告于周，欲假天子之威以伐楚。王叔桓公、晉陽處父伐楚以救江，桓公，周卿士，王叔文公之子。桓公不書，示威名，不親伐。門于方城，遇息公子朱而還。子朱，楚大夫，伐江之帥也。聞晉師起而江兵解，故晉亦還。
冬，公如晉。十有二月己巳，公及晉侯盟。
晉人懼其無禮於公也，請改盟，改二年處父之盟。公如晉，及晉侯盟。晉侯饗公，賦菁菁者莪，菁菁者莪，詩小雅，取其「既見君子，樂且有儀」。莊叔以公降拜，謝其以公比君子也。曰：「小國受命於大國，敢不慎儀？君貺之以大禮，何樂如之？抑小國之樂，大國之惠也。」晉侯降辭，降階辭讓公。登成拜，俱還上成拜禮。公賦嘉樂。嘉樂，詩大雅，取其「顯顯令德，宜民宜人，受祿于天」。
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。
文四年 前六二三
四年春，公至自晉。無傳。
四年春，晉人歸孔達于衞，以為衞之良也，故免之。二年衞執孔達以說晉。
夏，衞侯如晉拜。謝歸孔達。
曹伯如晉會正。會受貢賦之政也。傳言襄公能繼文之業而諸侯服從。
夏，逆婦姜于齊。稱婦，有姑之辭。
逆婦姜于齊，卿不行，非禮也。禮，諸侯有故，則使卿逆。君子是以知出姜之不允於魯也，允，信也。始來不見尊貴，故終不為國人所敬信也。文公薨而見出，故曰出姜。曰貴聘而賤逆之，公子遂納幣，是貴聘也。君而卑之，立而廢之，君，小君也。不以夫人禮迎，是卑廢之。弃信而壞其主，在國必亂，在家必亡，主，內主也。不允宜哉！詩曰「畏天之威，于時保之」，敬主之謂也。詩頌，言畏天威，於是保福祿。
狄侵齊。無傳。
晉侯伐秦。
秋，晉侯伐秦，圍刓新城，以報王官之役。邧新城，秦邑也。王官役在前年。
秋，楚人滅江。滅例在十五年。
楚人滅江，秦伯為之降服出次，不舉過數，降服，素服也。出次，辟正寢。不舉，去盛饌。鄰國之禮有數，今秦伯過之。大夫諫，公曰：「同盟滅，雖不能救，敢不矜乎？吾自懼也。」秦江同盟，不告故不書。君子曰：「詩云『惟彼二國，其政不獲，惟此四國，爰究爰度』，其秦穆之謂矣。」詩大雅，言夏商之君政不得人心，故四方諸侯皆懼而謀度其政事也。言秦穆亦能感江之滅，懼而思政。爰，於也。究、度皆謀也。
晉侯伐秦。
衞侯使甯俞來聘。
衞甯武子來聘，公與之宴，為賦湛露及彤弓，非禮之常，公特命樂人以示意，故言為賦。湛露、彤弓，詩小雅。不辭，又不答賦，使行人私焉，私問之。對曰：「臣以為肄業及之也，肄，習也。魯人失所賦，甯武子佯不知，此其愚不可及。昔諸侯朝正於王，朝而受政教也。王宴樂之，於是乎賦湛露，則天子當陽，諸侯用命也，湛露曰「湛湛露斯，匪陽不晞」。晞，乾也。言露見日而乾，猶諸侯稟天子命而行。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，敵，猶當也。愾，恨怒也。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、彤矢百、玈弓矢千，以覺報宴，覺，明也。謂諸侯有四夷之功，王賜之弓矢，又為歌彤弓，以明報功宴樂。今陪臣來繼舊好，方論天子之樂，故自稱陪臣。君辱貺之，其敢干大禮，以自取戾？」貺，賜也。干，犯也。戾，罪也。
冬十有一月壬寅，夫人風氏薨。僖公母。風，姓也。赴同祔姑，故稱夫人。
冬，成風薨。為明年王使來含賵傳。
文五年 前六二二
五年春王正月，王使榮叔歸含且賵。珠玉曰含，含，口實，車馬曰賵。
五年春，王使榮叔來含且賵。
三月辛亥，葬我小君成風。無傳。反哭成喪，故曰葬我小君。王使召伯來會葬。召伯，天子卿也。召，采地，伯，爵也。來不及葬，不譏者，不失五月之內。
召昭公來會葬，禮也。成風，莊公之妾，天子以夫人禮贈之，明母以子貴，故曰禮。
夏，公孫敖如晉。無傳。
秦人入鄀。入例在十五年。
初，鄀叛楚即秦，又貳於楚。夏，秦人入鄀。
秋，楚人滅六。六國，今廬江六縣。
六人叛楚，即東夷。秋，楚成大心、仲歸帥師滅六。仲歸，子家。冬，楚公子燮滅蓼。蓼國，今安豐蓼縣。臧文仲聞六與蓼滅，曰：「皐陶庭堅不祀，忽諸！德之不建，民之無援，哀哉！」蓼與六皆皐陶後也。傷二國之君不能建德，結援大國，忽然而亡。
冬十月甲申，許男業卒。無傳。與僖公六同盟。
文六年 前六二一
六年春，葬許僖公。無傳。
晉陽處父聘于衞，反過甯，甯嬴從之，甯，晉邑，汲郡脩武縣也。嬴，逆旅大夫。及溫而還，其妻問之，嬴曰：「以剛！商書曰『沈漸剛克，高明柔克』，沈漸，猶滯溺也。高明，猶亢爽也。言各當以剛柔勝己本性，乃能成全也。此在洪範，今謂之周書。夫子壹之，其不沒乎？陽子性純剛。天為剛德，猶不干時，寒暑相順。況在人乎？且華而不實，怨之所聚也，言過其行。犯而聚怨，不可以定身，剛則犯人。余懼不獲其利而離其難，是以去之。」為六年晉殺處父傳。
晉趙成子、欒貞子、霍伯、臼季皆卒。成子，趙衰，新上軍帥、中軍佐也。貞子，欒枝，下軍帥也。霍伯，先且居，中軍帥也。臼季，胥臣，下軍佐也。為六年蒐於夷傳。
六年春，晉蒐于夷，舍二軍，僖三十一年晉蒐清原，作五軍，今舍二軍，復三軍之制。夷，晉地。前年四卿卒，故蒐以謀軍帥。使狐射姑將中軍，代先且居。趙盾佐之。代趙衰也。盾，趙衰子。陽處父至自溫，往年聘衞過溫，今始至。改蒐于董，易中軍。易以趙盾為帥，射姑佐之。河東汾陰縣有董亭。陽子，成季之屬也，處父嘗為趙衰屬大夫。故黨於趙氏，且謂趙盾能，曰「使能，國之利也」，是以上之。宣子於是乎始為國政，宣，趙盾謚。制事典、典，常也。正法罪、輕重當也。辟獄刑、辟，猶理也。董逋逃、董，督也。由質要、由，用也。質要，券契也。治舊洿、治理、洿穢。本秩禮、貴賤不失其本。續常職、脩廢官。出滯淹，拔賢能也。既成，以授大傅陽子與大師賈佗，使行諸晉國，以為常法。賈佗以公族從文公，而不在五人之數。
夏，季孫行父如陳。行父，季友孫。
臧文仲以陳衞之睦也，欲求好於陳。夏，季文子聘于陳，且娶焉。臣非君命不越竟，故因聘而自為娶。
秦伯任好卒，任好，秦穆公名。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、仲行、鍼虎為殉，子車，秦大夫氏也。以人從葬為殉。皆秦之良也，國人哀之，為之賦黃鳥。黃鳥，詩秦風，義取黃鳥止于棘桑，往來得其所，傷三良不然。君子曰：「秦穆之不為盟主也宜哉！死而弃民，先王違世，猶詒之法，而況奪之善人乎？詩曰『人之云亡，邦國殄瘁』，詩大雅，言善人亡則國瘁病。無善人之謂，若之何奪之？古之王者，知命之不長，是以並建聖哲，建立聖知，以司牧民。樹之風聲，因土地風俗，為立聲教之法。分之采物，旌旗衣服，各有分制。著之話言，話，善也。為作善言遺戒。為之律度，鐘律度量，所以治歷明時。陳之藝極，藝，準也。極，中也。貢獻多少之法。傳曰「貢之無藝」，又曰「貢獻無極」。引之表儀，引，道也。表儀，猶威儀。予之法制，告之訓典，訓典，先王之書。教之防利，防惡興利。委之常秩，委，任也。常秩，官司之常職。道之禮則，使毋失其土宜，衆隷賴之，而後即命，即，就也。聖王同之，今縱無法以遺後嗣，而又收其良以死，難以在上矣！」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復東征也。不能復征討東方諸侯為霸主。
秋，季孫行父如晉。
秋，季文子將聘於晉，使求遭喪之禮以行，季文子，季孫行父也。聞晉侯疾故。其人曰：「將焉用之？」其人，從者。文子曰：「備豫不虞，古之善教也，求而無之實難，難卒得。過求何害？」所謂文子三思。
八月乙亥，晉侯驩卒。再同盟。
八月乙亥，晉襄公卒。靈公少，晉人以難故，欲立長君。立少君恐有難。趙孟曰：「立公子雍！趙孟，趙盾也。公子雍，文公子、襄公庶弟，杜祁之子。好善而長，先君愛之，且近於秦，秦，舊好也，置善則固，事長則順，立愛則孝，結舊則安，為難故，故欲立長君，有此四德者，難必抒矣。」抒，除也。賈季曰：「不如立公子樂！樂，文公子。辰嬴嬖於二君，辰嬴，懷嬴也。二君，懷公、文公也。立其子，民必安之。」趙孟曰：「辰嬴賤，班在九人，班，位也。其子何震之有？震，威也。且為二嬖，淫也，為先君子，不能求大而出在小國，辟也，母淫子辟，無威，陳小而遠，無援，將何安焉？杜祁以君故，讓偪姞而上之，杜祁，杜伯之後，祁，姓也。偪姞，姞姓之女，生襄公為世子，故杜祁讓使在己上。以狄故，讓季隗而己次之，故班在四，以季隗是文公託狄時妻，故復讓之，然則杜祁本班在二。先君是以愛其子而仕諸秦，為亞卿焉，亞，次也。言其賢，故位尊。秦大而近，足以為援，母義子愛，足以威民，立之，不亦可乎？」使先蔑、士會如秦，逆公子雍。先蔑，士伯也。士會，隨季也。賈季亦使召公子樂于陳，趙孟使殺諸郫。郫，晉地。
晉殺其大夫陽處父。處父侵官，宜為國討，故不言賈季殺。
賈季怨陽子之易其班也，本中軍帥，易以為佐。而知其無援於晉也，少族多怨。九月，賈季使續鞫居殺陽處父，鞫居，狐氏之族。書曰「晉殺其大夫」，侵官也。君已命帥，處父易之，故曰侵官。
冬十月，公子遂如晉，葬晉襄公。卿共葬事，文襄之制也。三月而葬，速。
冬十月，襄仲如晉，葬襄公。
晉殺其大夫陽處父。
晉狐射姑出奔狄。射姑，狐偃子，賈季也。奔例在宣十年。
十一月丙寅，晉殺續簡伯。簡伯，續鞫居。十一月無丙寅，丙寅十二月八日也，日月必有誤。賈季奔狄，宣子使臾駢送其帑。帑，妻子也。宣子以賈季中軍之佐，同官故。夷之蒐，賈季戮臾駢，臾駢之人欲盡殺賈氏以報焉，臾駢曰：「不可！吾聞前志有之，曰『敵惠敵怨，不在後嗣，忠之道也』，敵，猶對也。若及子孫，則為非對，非對，則為遷怒。夫子禮於賈季，我以其寵報私怨，無乃不可乎？言己蒙宣子寵位。介人之寵，非勇也，介，因也。損怨益仇，非知也，殺季家欲以除怨，宣子將復怨己，是益仇。以私害公，非忠也，釋此三者，何以事夫子？」盡具其帑與其器用財賄，親帥扞之，送致諸竟。扞，衞也。
閏月不告月，猶朝于廟。諸侯每月必告朔聽政，因朝宗廟，文公以閏非常月，故闕不告朔，怠慢政事，雖朝于廟，則如勿朝，故曰猶。猶者，可止之辭。
閏月不告朔，非禮也。經稱告月，傳稱告朔，明告月必以朔。閏以正時，四時漸差，則致閏以正之。時以作事，順時命事。事以厚生，事不失時，則年豐。生民之道，於是乎在矣！不告閏朔，弃時政也，何以為民？
文七年 前六二〇
七年春，公伐邾。三月甲戌，取須句，須句，魯之封內屬國也。僖公反其君之後，邾復滅之。書取，易也，例在襄十三年。遂城郚。無傳。因伐邾師以城郚。郚，魯邑，卞縣南有郚城。備邾難。
七年春，公伐邾，間晉難也。公因霸國有難而侵小。三月甲戌，取須句，寘文公子焉，非禮也。邾文公子叛在魯，故公使為守須句大夫也。絕大暭之祀，以與鄰國叛臣，故曰非禮。
夏四月，宋公王臣卒。二年與魯大夫盟於垂隴。宋人殺其大夫。宋人攻昭公，并殺二大夫，故以非罪書。
夏四月，宋成公卒。於是公子成為右師，莊公子。公孫友為左師，目夷子。樂豫為司馬，戴公玄孫。鱗矔為司徒，桓公孫。公子蕩為司城，桓公子也。以武公名，廢司空為司城。華御事為司寇。華元父也。傳言六卿皆公族，昭公不親信之，所以致亂。昭公將去羣公子，樂豫曰：「不可！公族，公室之枝葉也，若去之，則本根無所庇廕矣！葛藟猶能庇其本根，葛之能藟蔓繁滋者，以本枝廕庥之多。故君子以為比，謂詩人取以喻九族兄弟。況國君乎？此諺所謂『庇焉而縱尋斧焉』者也，縱，放也。必不可！君其圖之，親之以德，皆股肱也，誰敢攜貳？若之何去之？」不聽。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，穆公、襄公之子孫，昭公所欲去者。殺公孫固、公孫鄭于公宮，二子在公宮，故為亂兵所殺。六卿和公室，樂豫舍司馬，以讓公子卬，卬，昭公弟。昭公即位而葬。書曰「宋人殺其大夫」，不稱名，衆也，且言非其罪也。不稱殺者及死者名，殺者衆，故名不可知，死者無罪，則例不稱名。
戊子，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。趙盾廢嫡而外求君，故貶稱人。晉諱背先蔑而夜薄秦師，以戰告。
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晉，曰「文公之入也無衞，故有呂郤之難」，僖二十四年文公入。乃多與之徒衞。穆嬴日抱大子以啼于朝，曰：「先君何罪？其嗣亦何罪？舍適嗣不立而外求君，將焉寘此？」穆嬴，襄公夫人，靈公母也。出朝，則抱以適趙氏，頓首於宣子，曰：「先君奉此子也而屬諸子，曰『此子也才，吾受子之賜，不才，吾唯子之怨』，欲使宣子教訓之。今君雖終，言猶在耳，在宣子之耳。而弃之，若何？」宣子與諸大夫皆患穆嬴，且畏偪，畏國人以大義來偪己。乃背先蔑而立靈公，以禦秦師。箕鄭居守，趙盾將中軍，先克佐之，克，先且居子，代狐射姑。荀林父佐上軍，箕鄭將上軍居守，故佐獨行。先蔑將下軍，先都佐之，步招御戎，戎津為右，及堇陰，先蔑、士會逆公子雍，前還晉，晉人始以逆雍出軍，卒然變計立靈公，故車右戎御猶在職。堇陰，晉地。宣子曰：「我若受秦，秦則賓也，不受，寇也！既不受矣，而復緩師，秦將生心，先人有奪人之心，奪敵之戰心也。軍之善謀也，逐寇如追逃，軍之善政也。」訓卒、利兵、秣馬、蓐食，潛師夜起。蓐食，早食於寢蓐也。戊子，敗秦師于令狐，至于刳首。
晉先蔑奔秦。不言出，在外奔。
己丑，先蔑奔秦，士會從之。從刳首去也。令狐在河東，當與刳首相接。先蔑之使也，荀林父止之曰：「夫人大子猶在而外求君，此必不行！子以疾辭若何？不然將及，禍將及己。攝卿以往可也，何必子？同官為寮，吾嘗同寮，敢不盡心乎？」弗聽，為賦板之三章，板，詩大雅，其三章義取芻蕘之言猶不可忽，況同寮乎？僖二十八年林父將中行，先蔑將左行。又弗聽，及亡，荀伯盡送其帑及其器用財賄於秦，曰：「為同寮故也。」荀伯，林父。士會在秦三年，不見士伯，士伯，先蔑。其人曰：「能亡人於國，言能與人俱亡於晉國。不能見於此，焉用之？」何用如此。士季曰：「吾與之同罪，俱有迎公子雍之罪。非義之也，將何見焉？」言己非慕先蔑之義而從之。及歸，遂不見。責先蔑為正卿而不匡諫，且俱出奔，惡有黨也。士會歸在十三年。
狄侵我西鄙。
狄侵我西鄙，公使告于晉，趙宣子使因賈季問酆舒，且讓之。酆舒，狄相。讓其伐魯。酆舒問於賈季曰：「趙衰、趙盾孰賢？」對曰：「趙衰，冬日之日也，趙盾，夏日之日也。」冬日可愛，夏日可畏。
秋八月，公會諸侯、晉大夫，盟于扈。扈，鄭地，熒陽卷縣西北有扈亭。不分別書會人，揔言諸侯、晉大夫盟者，公後會而及其盟。
秋八月，齊侯、宋公、衞侯、陳侯、鄭伯、許男、曹伯會晉趙盾，盟于扈，晉侯立故也。公後至，故不書所會。凡會諸侯，不書所會，後也，不書所會，謂不具列公侯及卿大夫。後至，不書其國，辟不敏也。此傳還自釋凡例之意。
冬，徐伐莒。不書將帥，徐夷，告辭略。公孫敖如莒涖盟。
穆伯娶于莒，曰戴己，生文伯，其娣聲己，生惠叔，穆伯，公孫敖也。文伯，穀也。惠叔，難也。戴己卒，又聘于莒，莒人以聲己辭，則為襄仲聘焉。襄仲，公孫敖從父昆弟。冬，徐伐莒，莒人來請盟，見伐，故欲結援。穆伯如莒涖盟，且為仲逆。及鄢陵，登城見之，美，鄢陵，莒邑。自為娶之。仲請攻之，公將許之，叔仲惠伯諫，惠伯，叔牙孫。曰：「臣聞之『兵作於內為亂，於外為寇，寇猶及人，亂自及也』，今臣作亂而君不禁，以啟寇讎，若之何？」公止之，惠伯成之，平二子。使仲舍之，舍，不娶。公孫敖反之，還莒女。復為兄弟如初，從之。為明年公孫敖奔莒傳。
文八年 前六一九
八年春王正月。
晉郤缺言於趙宣子曰：「日衞不睦，故取其地，日，往日。取衞地在元年。今已睦矣，可以歸之！叛而不討，何以示威？服而不柔，何以示懷？柔，安也。非威非懷，何以示德？無德，何以主盟？子為正卿，以主諸侯，而不務德，將若之何？夏書曰：逸書。『戒之用休，有休則戒之以勿休。董之用威，董，督也。有罪則督之以威刑。勸之以九歌，勿使壞』，九功之德，皆可歌也，謂之九歌，六府三事，謂之九功，水火金木土穀謂之六府，正德、利用、厚生謂之三事，義而行之，謂之德禮，德，正德也。禮以制財用之節，又以厚生民之命。無禮不樂，所由叛也！若吾子之德莫可歌也，其誰來之？來，猶歸也。盍使睦者歌吾子乎？」宣子說之。為明年晉歸鄭衞田張本。八年春，晉侯使解揚歸匡、戚之田于衞，匡本衞邑，中屬鄭，孔達伐不能克，今晉令鄭還衞，及取戚田，皆見元年。且復致公壻池之封，自申至于虎牢之竟。公壻池，晉君女壻，又取衞地以封之，今并還衞也。申，鄭地。傳言趙盾所以能相幼主而盟諸侯。
夏四月。
夏，秦人伐晉，取武城，以報令狐之役。令狐役在七年。
秋八月戊申，天王崩。
秋，襄王崩。為公孫敖如周弔傳。
冬十月壬午，公子遂會晉趙盾，盟于衡雍。壬午，月五日。乙酉，公子遂會雒戎，盟于暴。乙酉，月八日也。暴，鄭地，公子遂不受命而盟，宜去族，善其解國患，故稱公子以貴之。
晉人以扈之盟來討。前年盟扈，公後至。冬，襄仲會晉趙孟，盟于衡雍，報扈之盟也，遂會伊雒之戎。伊雒之戎將伐魯，公子遂不及復君，故專命與之盟。書曰「公子遂」，珍之也。珍，貴也。大夫出竟，有可以安社稷、利國家者，專之可也。
公孫敖如京師，不至而復。丙戌，奔莒。不言出，受命而出，自外行。
穆伯如周弔喪，不至，以幣奔莒，從己氏焉。己氏，莒女。
螽。無傳。為災，故書。
宋人殺其大夫司馬，宋司城來奔。司馬死不舍節，司城奉身而退，故皆書官而不名，貴之。
宋襄夫人，襄王之姊也，昭公不禮焉，昭公適祖母。夫人因戴氏之族，華、樂、皇皆戴族。以殺襄公之孫孔叔、公孫鍾離及大司馬公子卬，皆昭公之黨也。司馬握節以死，故書以官。節，國之符信也，握之以死，示不廢命。司城蕩意諸來奔，效節於府人而出。效，猶致也。意諸，公子蕩之孫。公以其官逆之，皆復之，亦書以官，皆貴之也。卿違從大夫，公賢其效節，故以本官逆之，請宋而復之。司城官屬悉來奔，故言「皆復」。
文九年 前六一八
九年春，晉人殺其大夫先都。下軍佐也。以作亂討，故書名。
夷之蒐，晉侯將登箕鄭父、先都，登之於上軍也。夷蒐在六年。而使士縠、梁益耳將中軍，士縠本司空。先克曰：「狐趙之勳，不可廢也。」從之。狐偃、趙衰有從亡之勳。先克奪蒯得田于堇陰。七年晉禦秦師於堇陰，以軍事奪其田也。先克，中軍佐。故箕鄭父、先都、士縠、梁益耳、蒯得作亂。為明年殺先克張本。九年春王正月己酉，使賊殺先克。箕鄭等所使也。亂殺先克，不赴，故不書。乙丑，晉人殺先都、梁益耳。乙丑，正月十九日。經書二月，從告。
毛伯來求金。求金，以共葬事。雖踰年而未葬，故不稱王使。
毛伯衞來求金，非禮也。天子不私求財，故曰非禮。不書王命，未葬也。
夫人姜氏如齊。無傳。歸寧。
二月，叔孫得臣如京師。辛丑，葬襄王。卿共葬事，禮也。
二月，莊叔如周，葬襄王。
晉人殺其大夫先都。
三月，夫人姜氏至自齊。無傳。告于廟。
晉人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。與先都同罪也。
三月甲戌，晉人殺箕鄭父、士縠、蒯得。梁益耳、蒯得不書，皆非卿。
楚人伐鄭。楚子師於狼淵，不親伐。
范山言於楚子曰：「晉君少，不在諸侯，北方可圖也。」范山，楚大夫。楚子師于狼淵以伐鄭，陳師狼淵，為伐鄭援也。潁川潁陰縣西有狼陂。囚公子堅、公子尨及樂耳。三子，鄭大夫。鄭及楚平。
公子遂會晉人、宋人、衞人、許人救鄭。
公子遂會晉趙盾、宋華耦、衞孔達、許大夫救鄭，不及楚師，卿不書，緩也，以懲不恪。華耦，華父督曾孫。公子遂獨不在貶者，諸魯事自非指為其國褒貶，則皆從國史，不同之於他國，此春秋大意，他皆放此。
夏，狄侵齊。無傳。
夏，楚侵陳，克壺丘，壺丘，陳邑。以其服於晉也。秋，楚公子朱自東夷伐陳，子朱，息公也。陳人敗之，獲公子茷。陳懼，乃及楚平。以小勝大，故懼而請平也。傳言晉君少，楚陵中國，明年所以有厥貉之會。
秋八月，曹伯襄卒。無傳。七年同盟于扈。
九月癸酉，地震。無傳。地道安靜，以動為異，故書。
冬，楚子使椒來聘。稱君以使大夫，其禮辭與中國同。椒不書氏，史略文。
冬，楚子越椒來聘，執幣，傲。子越椒，令尹子文從子。傲，不敬。叔仲惠伯曰：「是必滅若敖氏之宗！傲其先君，神弗福也。」十二年傳曰「先君之敝器，使下臣致諸執事」，明奉使皆告廟，故言傲其先君也。為宣四年楚滅若敖氏張本。
秦人來歸僖公、成風之襚。衣服曰襚。秦辟陋，故不稱使。不稱夫人，從來者辭。
秦人來歸僖公、成風之襚，禮也。秦慕諸夏，欲通敬於魯，因有翟泉之盟，故追贈僖公，并及成風，本非魯方嶽同盟，無相赴弔之制，故不譏其緩，而以接好為禮。諸侯相弔賀也，雖不當事，苟有禮焉，書也，以無忘舊好。送死不及尸，故曰不當事。書者，書於典策，垂示子孫，使無忘過厚之好。
葬曹共公。無傳。
文十年 前六一七
十年春王三月辛卯，臧孫辰卒。無傳。公與小斂，故書日。
十年春，晉人伐秦，取少梁。少梁，馮翊夏陽縣。
夏，秦伐晉。不稱將帥，告辭略。
夏，秦伯伐晉，取北徵。報少梁。
楚殺其大夫宜申。宜申，子西也。謀弒君，故書名。
初，楚范巫矞似，矞似，范邑之巫。謂成王與子玉、子西，曰「三君皆將強死」，城濮之役，王思之，故使止子玉，曰「毋死」，不及，止子西，子西縊而縣絕，在僖二十八年。王使適至，遂止之，使為商公。商，楚邑，今上雒商縣。沿漢泝江，將入郢，沿，順流。泝，逆流。王在渚宮，小洲曰渚。下見之，懼而辭曰：「臣免於死，又有讒言，謂臣將逃，臣歸死於司敗也。」陳、楚名司寇為司敗。子西畏讒言，不敢之商縣。王使為工尹。掌百工之官。又與子家謀弒穆王，穆王聞之，五月，殺鬭宜申及仲歸。仲歸，子家。不書，非卿。
自正月不雨，至于秋七月。無傳。義與二年同。
及蘇子盟于女栗。女栗，地名，闕。蘇子，周卿士。頃王新立，故與魯盟，親諸侯也。
秋七月，及蘇子盟于女栗，頃王立故也。僖十年狄滅溫，蘇子奔衞，今復見，蓋王復之。
冬，狄侵宋。無傳。
楚子、蔡侯次于厥貉。厥貉，地名，闕。將伐宋而未行，故書次。
陳侯、鄭伯會楚子于息。冬，遂及蔡侯次于厥貉，陳、鄭及宋、麇子不書者，宋、鄭執卑苟免，為楚僕任，受役於司馬，麇子恥之，遂逃而歸，三君失位降爵，故不列於諸侯，宋鄭猶然，則陳侯必同也。將以伐宋。宋華御事曰：「楚欲弱我也！先為之弱乎？何必使誘我，我實不能，民何罪？」乃逆楚子，勞且聽命。時楚欲誘呼宋共戰。御事，華元父。遂道以田孟諸，孟諸，宋大藪也，在梁國雎陽縣東北。宋公為右盂，鄭伯為左盂，盂，田獵陳名。期思公復遂為右司馬，復遂，楚期思邑公。今弋陽期思縣。子朱及文之無畏為左司馬，將獵張兩甄，故置二左司馬，然則右司馬一人當中央。命夙駕載燧，燧，取火者。宋公違命，不夙駕載燧。無畏抶其僕以徇。或謂子舟曰：「國君不可戮也。」子舟曰：「當官而行，何彊之有？子舟，無畏字。詩曰『剛亦不吐，柔亦不茹』，詩大雅，美仲山甫不辟彊禦。『毋縱詭隨，以謹罔極』，詩大雅。詭人隨人，無正心者。謹，猶慎也。罔，無也。極，中也。是亦非辟彊也，敢愛死以亂官乎？」為宣十四年宋人殺子舟張本。
文十一年 前六一六
十有一年春，楚子伐麇。討前年逃厥貉會。
厥貉之會，麇子逃歸。為明年楚子伐麇傳。十一年春，楚子伐麇，成大心敗麇師於防渚。成大心，子玉之子，大孫伯也。防渚，麇地。潘崇復伐麇，至于錫穴。錫穴，麇地。
夏，叔彭生會晉郤缺于承匡。承匡，宋地，在陳留襄邑縣西。彭生，叔仲惠伯。郤缺，冀缺。
夏，叔仲惠伯會晉郤缺于承匡，謀諸侯之從於楚者。九年陳、鄭及楚平，十年宋聽楚命。
秋，曹伯來朝。
秋，曹文公來朝，即位而來見也。
公子遂如宋。
襄仲聘于宋，且言司城蕩意諸而復之，八年意諸來奔，歸不書，史失之。因賀楚師之不害也。往年楚次厥貉，將以伐宋。
狄侵齊。冬十月甲午，叔孫得臣敗狄于鹹。鹹，魯地。
鄋瞞侵齊，鄋瞞，狄國名，防風之後，漆姓。遂伐我。公卜使叔孫得臣追之，吉。侯叔夏御莊叔，莊叔，得臣。緜房甥為右，富父終甥駟乘。駟乘，四人共車。冬十月甲午，敗狄于鹹，獲長狄僑如，僑如，鄋瞞國之君，蓋長三丈。獲僑如不書，賤夷狄也。富父終甥摏其喉，以戈殺之，摏，猶衝也。埋其首於子駒之門，子駒，魯郭門。骨節非常，恐後世怪之，故詳其處。以命宣伯。得臣待事而名其三子，因名宣伯曰僑如，以旌其功。
初，宋武公之世，鄋瞞伐宋，在春秋前。司徒皇父帥師禦之，耏班御皇父充石，皇父，戴公子，充石，皇父名。公子穀甥為右，司寇牛父駟乘，以敗狄于長丘，長丘，宋地。獲長狄緣斯，緣斯，僑如之先。皇父之二子死焉，皇父與穀甥及牛父皆死，故耏班獨受賞。宋公於是以門賞耏班，使食其征，門，關門。征，稅也。謂之耏門。晉之滅潞也，在宣十五年。獲僑如之弟焚如。齊襄公之二年，魯桓之十六年。鄋瞞伐齊，齊王子成父獲其弟榮如，榮如，焚如之弟。焚如後死而先說者，欲其兄弟伯季相次。榮如以魯桓十六年死，至宣十五年一百三歲，其兄猶在，傳言既長且壽，有異於人。王子成父，齊大夫。埋其首於周首之北門，周首，齊邑，濟北穀城縣東北有周首亭。衞人獲其季弟簡如。伐齊退走，至衞見獲。鄋瞞由是遂亡。長狄之種絕。
文十二年 前六一五
十有二年春王正月，郕伯來奔。稱爵，見公以諸侯禮迎之。
郕大子朱儒自安於夫鍾，安，處也。夫鍾，郕邑。國人弗徇。徇，順也。為明年郕伯來奔傳。十二年春，郕伯卒，郕人立君，大子自安於外邑故。大子以夫鍾與郕邽來奔，郕邽亦邑。公以諸侯逆之，非禮也，非公寵叛人。故書曰「郕伯來奔」，不書地，尊諸侯也。既尊以為諸侯，故不復見其竊邑之罪。
杞伯來朝。復稱伯，舍夷禮。
杞桓公來朝，始朝公也，公即位，始來朝。且請絕叔姬而無絕昏，公許之。不絕昏，立其娣以為夫人。不書大歸，未歸而卒。
二月庚子，子叔姬卒。既嫁成人，雖見出弃，猶以恩錄其卒。
二月，叔姬卒，不言杞，絕也，既許其絕，故不言杞。書叔姬，言非女也。女未笄而卒，不書。
夏，楚人圍巢。巢，吳楚間小國，廬江六縣東有居巢城。
楚令尹大孫伯卒，成嘉為令尹，若敖曾孫子孔。羣舒叛楚。羣舒，偃姓，舒庸、舒鳩之屬，今廬江南有舒城，舒城西南有龍舒。夏，子孔執舒子平及宗子，遂圍巢。平，舒君名。宗、巢二國，羣舒之屬。
秋，滕子來朝。
秋，滕昭公來朝，亦始朝公也。
秦伯使術來聘。術不稱氏，史略文。
秦伯使西乞術來聘，且言將伐晉，襄仲辭玉曰：「君不忘先君之好，照臨魯國，鎮撫其社稷，重之以大器，寡君敢辭玉。」大器，圭璋也。不欲與秦為好，故辭玉。對曰：「不腆敝器，不足辭也。」腆，厚也。主人三辭，賓答曰：「寡君願儌福于周公魯公以事君，儌，要也。魯公，伯禽也。言願事君以并蒙先君之福。不腆先君之敝器，使下臣致諸執事，以為瑞節，節，信也。出聘必告廟，故稱先君之器。要結好命，所以藉寡君之命，結二國之好，藉，薦也。是以敢致之。」襄仲曰：「不有君子，其能國乎？國無陋矣。」厚賄之。賄，贈送也。
冬十有二月戊午，晉人、秦人戰于河曲。不書敗績，交綏而退，不大崩也。稱人，秦晉無功，以微者告也。皆陳曰戰，例在莊十一年。河曲在河東蒲坂縣南。
秦為令狐之役故，冬，秦伯伐晉，取羈馬。令狐役在七年。羈馬，晉邑。晉人禦之，趙盾將中軍，荀林父佐之，林父代先克。郤缺將上軍，代箕鄭。臾駢佐之，代林父。欒盾將下軍，欒枝子，代先蔑。胥甲佐之，胥臣子，代先都。范無恤御戎，代步招。以從秦師于河曲。臾駢曰：「秦不能久，請深壘固軍以待之。」從之。秦人欲戰，秦伯謂士會曰：「若何而戰？」晉士會七年奔秦。對曰：「趙氏新出其屬，曰臾駢，必實為此謀，將以老我師也！臾駢，趙盾屬大夫，新出佐上軍。趙有側室曰穿，晉君之壻也，側室，支子。穿，趙夙庶孫。有寵而弱，不在軍事，弱，年少也。又未嘗涉知軍事。好勇而狂，且惡臾駢之佐上軍也，若使輕者肆焉，其可！」肆，暫往而退也。秦伯以璧祈戰于河。禱求勝。十二月戊午，秦軍掩晉上軍，趙穿追之，不及，上軍不動，趙穿獨追之。反，怒曰：「裹糧坐甲，固敵是求，敵至不擊，將何俟焉？」軍吏曰：「將有待也。」待可擊。穿曰：「我不知謀，將獨出。」乃以其屬出。宣子曰：「秦獲穿也，獲一卿矣！僖三十三年晉侯以一命命郤缺為卿，不在軍帥之數，然則晉自有散位從卿者。秦以勝歸，我何以報？」乃皆出戰，交綏。司馬法曰「逐奔不遠，從綏不及，逐奔不遠則難誘，從綏不及則難陷」，然則古名退軍為綏，秦晉志未能堅戰，短兵未致爭而兩退，故曰交綏。秦行人夜戒晉師曰：「兩君之士皆未憖也，明日請相見也。」憖，缺也。臾駢曰：「使者目動而言肆，懼我也，目動，心不安，言肆，聲放失常節。將遁矣！薄諸河，必敗之！」薄，迫也。胥甲、趙穿當軍門，呼曰：「死傷未收而弃之，不惠也，不待期而薄人於險，無勇也。」乃止。晉師止。為宣元年放胥甲傳。秦師夜遁。
復侵晉，入瑕。
季孫行父帥師城諸及鄆。鄆，莒魯所爭者，城陽姑幕縣南有員亭，員即鄆也。以其遠偪外國，故帥師城之。
城諸及鄆，書時也。
文十三年 前六一四
十有三年春王正月。
十三年春，晉侯使詹嘉處瑕，以守桃林之塞。詹嘉，晉大夫，賜其瑕邑，令帥衆守桃林以備秦。桃林，在弘農華陰縣東潼關。
晉人患秦之用士會也，夏，六卿相見於諸浮。諸浮，晉地。趙宣子曰：「隨會在秦，賈季在狄，難日至矣！若之何？」六年賈季奔狄。中行桓子曰：「請復賈季！中行桓子，荀林父也，僖二十八年始將中行，故以為氏。能外事，且由舊勳。」有狐偃之舊勳。郤成子曰：「賈季亂，且罪大，殺陽處父故。不如隨會！能賤而有恥，柔而不犯，不可犯以不義。其知足使也，且無罪。」乃使魏壽餘偽以魏叛者，以誘士會，執其帑於晉，使夜逸，魏壽餘，畢萬之後。帑，壽餘子。請自歸于秦，秦伯許之，許受其邑。履士會之足於朝。躡士會足，欲使行。秦伯師于河西，將取魏。魏人在東，今河北縣，於秦為在河之東。壽餘曰：「請東人之能與夫二三有司言者，吾與之先。」欲與晉人在秦者共先告喻魏有司。使士會，士會辭曰：「晉人，虎狼也，若背其言，臣死，妻子為戮，無益於君，不可悔也。」辭行，示己無去心。秦伯曰：「若背其言，所不歸爾帑者，有如河。」言必歸其妻子，明白如河。乃行。繞朝贈之以策，策，馬檛。臨別授之馬檛，並示己所策，以展情。繞朝，秦大夫。曰：「子無謂秦無人，吾謀適不用也。」示己覺其情。既濟，魏人譟而還。喜得士會。秦人歸其帑，其處者為劉氏。士會，堯後劉累之胤，別族復累之姓。
夏五月壬午，陳侯朔卒。無傳。再同盟。
邾子蘧蒢卒。未同盟而赴以名。
邾文公卜遷于繹，繹，邾邑，魯國鄒縣北有繹山。史曰：「利於民而不利於君。」邾子曰：「苟利於民，孤之利也！天生民而樹之君，以利之也，民既利矣，孤必與焉。」左右曰：「命可長也，君何弗為？」邾子曰：「命在養民！死之短長，時也！民苟利矣，遷也，吉莫如之。」左右以一人之命為言，文公以百姓之命為主，一人之命各有短長，不可如何，百姓之命乃傳世無窮，故徙之。遂遷于繹。五月，邾文公卒。君子曰知命。
自正月不雨，至于秋七月。無傳。義與二年同。
大室屋壞。大廟之室。
秋七月，大室之屋壞，書不共也。簡慢宗廟，使至傾頹，故書以見臣子不共。
冬，公如晉。
冬，公如晉朝，且尋盟。
衞侯會公于沓。沓，地闕。
衞侯會公于沓，請平于晉。
狄侵衞。無傳。
十有二月己丑，公及晉侯盟。十二月無己丑，己丑十一月十一日。公還自晉。鄭伯會公于棐。棐，鄭地。
公還，鄭伯會公于棐，亦請平于晉，公皆成之。鄭、衞貳于楚，畏晉，故因公請平。鄭伯與公宴于棐，子家賦鴻鴈，子家，鄭大夫，公子歸生也。鴻鴈，詩小雅，義取侯伯哀恤鰥寡，有征行之勞，言鄭國寡弱，欲使魯侯還晉恤之。季文子曰：「寡君未免於此。」言亦同有微弱之憂。文子賦四月，四月，詩小雅，義取行役踰時，思歸祭祀，不欲為還晉。子家賦載馳之四章，載馳，詩鄘風，四章以下，義取小國有急，欲引大國以救助。文子賦采薇之四章，采薇，詩小雅，取其「豈敢定居，一月三捷」，許為鄭還，不敢安居。鄭伯拜，謝公為行。公答拜。
文十四年 前六一三
十有四年春王正月，公至自晉。無傳。告於廟。
十四年春，頃王崩。周公閱與王孫蘇爭政，故不赴。凡崩薨不赴則不書，禍福不告亦不書，奔亡，禍也，歸復，福也。懲不敬也。欲使怠慢者自戒。
邾人伐我南鄙，叔彭生帥師伐邾。
邾文公之卒也，在前年。公使弔焉，不敬，邾人來討，伐我南鄙，故惠伯伐邾。
夏五月乙亥，齊侯潘卒。七年盟于扈。乙亥四月二十九日，書五月，從赴。
子叔姬妃齊昭公，生舍，叔姬無寵，舍無威，公子商人驟施於國，驟，數也。商人，桓公子。而多聚士，盡其家，貸於公有司以繼之。家財盡，從公及國之有司富者貸。夏五月，昭公卒，舍即位。
六月，公會宋公、陳侯、衞侯、鄭伯、許男、曹伯、晉趙盾，癸酉，同盟于新城。新城，宋地，在梁國穀熟縣西。
邾文公元妃齊姜，生定公，二妃晉姬，生捷菑，文公卒，邾人立定公，捷菑奔晉。六月，同盟于新城，從於楚者服，從楚者，陳、鄭、宋。且謀邾也。謀納捷菑。
秋七月乙卯夜，齊商人殺舍而讓元，元，商人兄齊惠公也。書九月，從告。七月無乙卯，日誤。元曰：「爾求之久矣！我能事爾，爾不可使多蓄憾，不為君則恨多。將免我乎？爾為之！」言將復殺我。
秋七月，有星孛入于北斗。孛，彗也。既見而移入北斗，非常所有，故書之。
有星孛入于北斗，周內史叔服曰：「不出七年，宋、齊、晉之君皆將死亂。」後三年宋弒昭公，五年齊弒懿公，七年晉弒靈公。史服但言事徵而不論其占，固非末學所得詳言。
公至自會。無傳。
晉人納捷菑于邾，弗克納。邾有成君，晉趙盾不度於義，而大興諸侯之師，涉邾之竟，見辭而退，雖有服義之善，所興者廣，所害者衆，故貶稱人。
晉趙盾以諸侯之師八百乘納捷菑于邾，八百乘，六萬人，言力有餘。邾人辭曰：「齊出貜且長。」貜且，定公。宣子曰：「辭順而弗從，不祥。」乃還。立適以長，故曰辭順。
周公將與王孫蘇訟于晉，王叛王孫蘇，王，匡王。叛，不與。而使尹氏與聃啟訟周公于晉，訟，理之。尹氏，周卿士。聃啟，周大夫。趙宣子平王室而復之。復使和親。
楚莊王立，穆王子也。子孔、潘崇將襲羣舒，使公子燮與子儀守，而伐舒蓼。即羣舒。二子作亂城郢，而使賊殺子孔，不克而還。八月，二子以楚子出，將如商密，國語曰「楚莊王幼弱，子儀為師，王子燮為傅」。廬戢棃及叔麇誘之，遂殺鬭克及公子燮。廬，今襄陽中廬縣。戢棃，廬大夫。叔麇，其佐。鬭克，子儀也。初，鬭克囚于秦，在僖二十五年。秦有殽之敗，在僖三十三年。而使歸求成，成而不得志，無賞報也。公子燮求令尹而不得，故二子作亂。傳言楚莊幼弱，國內亂，所以不能與晉競。
九月甲申，公孫敖卒于齊。既許復之，故從大夫例書卒。
穆伯之從己氏也，在八年。魯人立文伯。穆伯之子穀也。穆伯生二子於莒而求復，文伯以為請，襄仲使無朝聽命，復而不出，不得使與聽政事，終寢於家，故出入不書。三年而盡室以復適莒。文伯疾而請曰：「穀之子弱，子，孟獻子，年尚幼。請立難也。」難，穀弟。許之，文伯卒，立惠叔。穆伯請重賂以求復，惠叔以為請，許之，將來，九月，卒于齊，告喪請葬，弗許。請以卿禮葬。
宋子哀來奔。大夫奔，例書名氏，貴之，故書字。
宋高哀為蕭封人，以為卿，蕭，宋附庸。仕附庸，還升為卿。不義宋公而出，遂來奔。出而待放，從放所來，故曰遂。書曰「宋子哀來奔」，貴之也。貴其不食汙君之祿，辟禍遠也。
齊公子商人弒其君舍。舍未踰年而稱君者，先君既葬，舍已即位。弒君例在宣四年。
齊人定懿公，使來告難，故書以九月。齊人不服，故三月而後定。書以九月，明經日月皆從赴。齊公子元不順懿公之為政也，終不曰公，曰夫己氏。猶言某甲。
宋子哀來奔。
冬，單伯如齊。單伯，周卿士。為魯如齊，故書。齊人執單伯。諸侯無執王使之義，故不依行人例。齊人執子叔姬。叔姬，魯女，齊侯舍之母。不稱夫人，自魯錄之，父母辭。
襄仲使告于王，請以王寵求昭姬于齊，昭姬，子叔姬。曰：「殺其子，焉用其母？請受而罪之。」冬，單伯如齊，請子叔姬，齊人執之，恨魯恃王勢以求女故。又執子叔姬。欲以恥辱魯。
文十五年 前六一二
十有五年春，季孫行父如晉。
十五年春，季文子如晉，為單伯與子叔姬故也。因晉請齊。
三月，宋司馬華孫來盟。華孫奉使鄰國，能臨事制宜，至魯而後定盟，故不稱使。其官皆從，故書司馬。
三月，宋華耦來盟，其官皆從之，書曰「宋司馬華孫」，貴之也。古之盟會，必備威儀，崇贄幣，賓主以成禮為敬，故傳曰「卿行旅從」，春秋時率多不能備儀，華孫能率其屬以從古典，所以敬事而自重，使重而事敬，則魯尊而禮篤，故貴而不名。公與之宴，辭曰：「君之先臣督得罪於宋殤公，名在諸侯之策，臣承其祀，其敢辱君？耦，華督曾孫也，督弒殤公在桓二年，耦自以罪人子孫故，不敢屈辱魯君對共宴會。請承命於亞旅。」亞旅，上大夫也。魯人以為敏。無故揚其先祖之罪，是不敏，魯人以為敏，明君子所不與也。
夏，曹伯來朝。
夏，曹伯來朝，禮也。諸侯五年再相朝，以脩王命，古之制也。十一年曹伯來朝，雖至此乃來，亦五年。傳為冬齊侯伐曹張本。
齊人歸公孫敖之喪。大夫喪還不書，善魯感子以赦父，敦公族之恩，崇仁孝之教，故特錄敖喪歸以示義。
齊人或為孟氏謀，孟氏，公孫敖家，慶父為長庶，故或稱孟氏。曰：「魯，爾親也，飾棺寘諸堂阜，堂阜，齊魯竟上地。飾棺不殯，示無所歸。魯必取之。」從之。卞人以告，卞人，魯卞邑大夫。惠叔猶毀，以為請，敖卒則惠叔請之，至今期年而猶未已。毀，過喪禮。立於朝以待命，許之，取而殯之，殯於孟氏之寢，終叔服之言。齊人送之。書曰「齊人歸公孫敖之喪」，為孟氏，且國故也。為惠叔毀請，且國之公族故，聽其歸殯而書之。
葬視共仲，制如慶父，皆以罪降。聲己不視，帷堂而哭，聲己，惠叔母。怨敖從莒女，故帷堂。襄仲欲勿哭，怨敖取其妻。惠伯曰：「喪，親之終也，惠伯，叔彭生。雖不能始，善終可也！史佚有言曰『兄弟致美』，各盡其美，義乃終。救乏、賀善、弔災、祭敬、喪哀，情雖不同，毋絕其愛，親之道也！子無失道，何怨於人？」襄仲說，帥兄弟以哭之。
他年，其二子來，敖在莒所生。孟獻子愛之，聞於國，獻子，穀之子仲孫蔑。或譖之曰「將殺子」，獻子以告季文子。二子曰：「夫子以愛我聞，我以將殺子聞，不亦遠於禮乎？遠禮不如死。」一人門于句鼆，一人門于戾丘，皆死。句鼆、戾丘，魯邑。有寇攻門，二子禦之而死。
六月辛丑朔，日有食之，鼓用牲于社。傳例曰「非禮也」。
六月辛丑朔，日有食之，鼓用牲于社，非禮也。得常鼓之月，而於社用牲，為非禮。日有食之，天子不舉，去盛饌。伐鼓于社，責羣陰。伐，猶擊也。諸侯用幣于社，社尊於諸侯，故請救而不敢責之。伐鼓于朝，退自責。以昭事神，訓民事君，天子不舉，諸侯用幣，所以事神，尊卑異制，所以訓民。示有等威，古之道也。等威，威儀之等差。
單伯至自齊。
齊人許單伯請而赦之，使來致命。以單伯執節不移，且畏晉，故許之。書曰「單伯至自齊」，貴之也。單伯為魯拘執，既免而不廢禮，終來致命，故貴而告廟。
晉郤缺帥師伐蔡，戊申，入蔡。傳例曰獲大城曰入。
新城之盟，在前年。蔡人不與，不會盟。晉郤缺以上軍下軍伐蔡，兼帥二軍。曰：「君弱，不可以怠。」怠，解也。戊申，入蔡，以城下之盟而還。凡勝國曰滅之，勝國，絕其社稷，有其土地。獲大城焉曰入之。得大都而不有。
秋，齊人侵我西鄙，季孫行父如晉。
秋，齊人侵我西鄙，故季文子告于晉。
冬十有一月，諸侯盟于扈。將伐齊。晉侯受賂而止，故揔曰諸侯，言不足序列。
冬十一月，晉侯、宋公、衞侯、蔡侯、陳侯、鄭伯、許男、曹伯盟于扈，尋新城之盟，且謀伐齊也。齊執王使，且數伐魯。齊人賂晉侯，故不克而還。於是有齊難，是以公不會。明今不序諸侯，不以公不會故。書曰「諸侯盟于扈」，無能為故也。惡其受賂不能討齊。凡諸侯會，公不與不書，諱君惡也，謂國無難不會義事，故為惡。不書，謂不國別序諸侯。與而不書，後也。謂後期也。今貶諸侯，似為公諱，故傳發例以明之。
十有二月，齊人來歸子叔姬。齊人以王故，來送子叔姬，故與直出者異文。
齊人來歸子叔姬，王故也。單伯雖見執，能守節不移，終達王命，使叔姬得歸。
齊侯侵我西鄙，遂伐曹，入其郛。郛，郭也。
齊侯侵我西鄙，謂諸侯不能也。不能討己。遂伐曹，入其郛，討其來朝也。此年夏朝。季文子曰：「齊侯其不免乎？己則無禮，執王使而伐無罪。而討於有禮者，曰『女何故行禮』？禮以順天，天之道也，己則反天，而又以討人，難以免矣！詩曰『胡不相畏，不畏于天』，詩小雅。君子之不虐幼賤，畏于天也，在周頌曰『畏天之威，于時保之』，詩周頌，言畏天威，于是保福祿。不畏于天，將何能保？以亂取國，奉禮以守，猶懼不終，多行無禮，弗能在矣！」為十八年齊弒商人傳。
文十六年 前六一一
十有六年春，季孫行父會齊侯于陽穀，齊侯弗及盟。及，與也。
十六年春王正月，及齊平。齊前年再伐魯，魯為受弱故平。公有疾，使季文子會齊侯于陽穀，請盟，齊侯不肯，曰：「請俟君間。」間，疾瘳。
夏五月，公四不視朔。諸侯每月必告朔聽政，因朝於廟，今公以疾闕，不得視二月、三月、四月、五月朔也。春秋十二公，以疾不視朔，非一也，義無所取，故特舉此以表行事，因明公之實有疾，非詐齊。
夏五月，公四不視朔，疾也。
六月戊辰，公子遂及齊侯盟于郪丘。信公疾，且以賂故。郪丘，齊地。
公使襄仲納賂于齊侯，故盟于郪丘。
秋八月辛未，夫人姜氏薨，僖公夫人，文公母也。毀泉臺。泉臺，臺名。毀，壞之也。
有蛇自泉宮出入于國，如先君之數。伯禽至僖公十七君。秋八月辛未，聲姜薨，毀泉臺。魯人以為蛇妖所出而聲姜薨，故壞之。
楚人、秦人、巴人滅庸。
楚大饑，戎伐其西南，至于阜山，師于大林，又伐其東南，至于陽丘，以侵訾枝。戎，山夷也。大林、陽丘、訾枝，皆楚邑。庸人帥羣蠻以叛楚，庸，今上庸縣，屬楚之小國。麇人率百濮聚於選，將伐楚，選，楚地。百濮，夷也。於是申息之北門不啟。備中國。
楚人謀徙於阪高，楚險地。蒍賈曰：「不可！我能往，寇亦能往，不如伐庸！夫麇與百濮謂我饑不能師，故伐我也，若我出師，必懼而歸，百濮離居，將各走其邑，誰暇謀人？」乃出師，旬有五日，百濮乃罷。濮夷無屯聚，見難則散歸。
自廬以往，振廩同食，往，往伐庸也。振，發也，廩，倉也，同食，上下無異饌也。次于句澨，楚西界也。使廬戢棃侵庸。戢棃，廬大夫。及庸方城，方城，庸地，上庸縣東有方城亭。庸人逐之，囚子揚窻，窻，戢棃官屬。三宿而逸，曰：「庸師衆，羣蠻聚焉，不如復大師，還復句澨師。且起王卒，合而後進。」師叔曰：「不可！師叔，楚大夫潘尪也。姑又與之遇以驕之，彼驕我怒，而後可克，先君蚡冒所以服陘隰也。」蚡冒，楚武王父。陘隰，地名。又與之遇，七遇皆北，軍走曰北。唯裨、鯈、魚人實逐之。裨、鯈、魚，庸三邑。魚，魚復縣，今巴東永安縣。輕楚故，但使三邑人逐之。庸人曰：「楚不足與戰矣。」遂不設備。楚子乘馹，會師于臨品，馹，傳車也。臨品，地名。分為二隊，隊，部也。兩道攻之。子越自石溪，子貝自仞，以伐庸，子越，鬭椒也。石溪、仞，入庸道。秦人、巴人從楚師，羣蠻從楚子盟，蠻見楚彊故。遂滅庸。傳言楚有謀臣，所以興。
冬十有一月，宋人弒其君杵臼。稱君，君無道也，例在宣四年。
宋公子鮑禮於國人，鮑，昭公庶弟，文公也。宋饑，竭其粟而貸之，年自七十以上，無不饋詒也，時加羞珍異，羞，進也。無日不數於六卿之門，數，不疏。國之材人，無不事也，有賢材者。親自桓以下，無不恤也。桓，鮑之曾祖。公子鮑美而豔，襄夫人欲通之，鮑適祖母。而不可，以禮自防閑。乃助之施，昭公無道，國人奉公子鮑，以因夫人。
於是華元為右師，元，華督曾孫，代公子成。公孫友為左師，華耦為司馬，代公子卬。鱗矔為司徒，蕩意諸為司城，公子朝為司寇。代華御事。初，司城蕩卒，公孫壽辭司城，壽，蕩之子。請使意諸為之，意諸，壽之子。既而告人曰：「君無道，吾官近，懼及焉！禍及己。弃官則族無所庇，子，身之貳也，姑紓死焉！姑，且也。紓，緩也。雖亡子，猶不亡族。」己在故也。
既夫人將使公田孟諸而殺之，公知之，盡以寶行。蕩意諸曰：「盍適諸侯？」公曰：「不能其大夫，至于君祖母，以及國人，君祖母，諸侯祖母之稱，謂襄夫人。諸侯誰納我？且既為人君，而又為人臣，不如死。」盡以其寶賜左右而使行。行，去也。夫人使謂司城去公，對曰：「臣之而逃其難，若後君何？」言無以事後君。冬十一月甲寅，宋昭公將田孟諸，未至，夫人王姬使帥甸攻而殺之，襄夫人，周襄王姊，故稱王姬。帥甸，郊甸之帥。蕩意諸死之。不書，不告。書曰「宋人弒其君杵臼」，君無道也。始例發於臣之罪，今稱國人，故重明君罪。文公即位，使母弟須為司城，代意諸。華耦卒，而使蕩虺為司馬。虺，意諸之弟。
文十七年 前六一〇
十有七年春，晉人、衞人、陳人、鄭人伐宋。自閔、僖已下，終於春秋，陳侯常在衞侯上，今大夫會在衞下，傳不言陳公孫寧後至，則寧位非上卿故也。
十七年春，晉荀林父、衞孔達、陳公孫寧、鄭石楚伐宋，討曰「何故弒君」，猶立文公而還。卿不書，失其所也。卿不書，謂稱人。
夏四月癸亥，葬我小君聲姜。
夏四月癸亥，葬聲姜，有齊難，是以緩。過五月之例。
齊侯伐我西鄙，西當為北，蓋經誤。六月癸未，公及齊侯盟于穀。
齊侯伐我北鄙，襄仲請盟，六月，盟于穀。晉不能救魯，故請服。
諸侯會于扈。昭公雖以無道見弒，而文公猶宜以弒君受討，故林父伐宋，以失所稱人，晉侯平宋，以無功不序，明君雖不君，臣不可不臣，所以督大教。
晉侯蒐于黃父，一名黑壤，晉地。遂復合諸侯于扈，平宋也。傳不列諸國而言復合，則如上十五年會扈之諸侯可知也。公不與會，齊難故也。書曰諸侯，無功也。刺欲平宋而復不能。
於是晉侯不見鄭伯，以為貳於楚也，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，以告趙宣子，執訊，通訊問之官。為書與宣子。曰：「寡君即位三年，魯文二年。召蔡侯而與之事君，九月，蔡侯入于敝邑以行，行，朝晉也。敝邑以侯宣多之難，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，宣多既立穆公，恃寵專權。十一月，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，減，損也。難未盡而行，言汲汲于朝晉。十二年六月，歸生佐寡君之嫡夷，歸生，子家名。夷，大子名。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，請陳于楚，與俱朝晉。十四年七月，寡君又朝，以蕆陳事，蕆，勑也，勑成前好。十五年五月，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，往年正月，燭之武往朝夷也，將夷往朝晉。八月，寡君又往朝，以陳蔡之密邇於楚而不敢貳焉，則敝邑之故也，密邇，比近也。雖敝邑之事君，何以不免？免，免罪也。在位之中，一朝于襄，襄公。而再見于君，君，靈公也。夷與孤之二三臣相及於絳，孤之二三臣，謂燭之武、歸生、自謂也。絳，晉國都。雖我小國，則蔑以過之矣！今大國曰『爾未逞吾志』，敝邑有亡，無以加焉！古人有言曰『畏首畏尾，身其餘幾』，言首尾有畏，則身中不畏者少。又曰『鹿死不擇音』，音，所茠蔭之處，古字聲同皆相假借。小國之事大國也，德，則其人也，以德加己，則以人道相事。不德，則其鹿也，鋌而走險，急何能擇？鋌，疾走貌。言急則欲蔭茠於楚，如鹿赴險。命之罔極，亦知亡矣！言晉命無極。將悉敝賦以待於鯈，唯執事命之！鯈，晉鄭之竟。言欲以兵距晉。文公二年六月壬申，朝于齊，鄭文二年六月壬申，魯莊二十三年六月二十日。四年二月壬戌，為齊侵蔡，魯莊二十五年，二月無壬戌，壬戌三月二十日。亦獲成於楚，鄭與楚成。居大國之間而從於彊令，豈其罪也？令，號令也。大國若弗圖，無所逃命！」晉鞏朔行成於鄭，趙穿、公壻池為質焉。趙穿，卿也。公壻池，晉侯女壻。
秋，公至自穀。無傳。
秋，周甘斀敗戎于邥垂，乘其飲酒也。斀，周大夫。邥垂，周地，河南新城縣北有垂亭。為成元年晉侯平戎于王張本。
冬十月，鄭大子夷、石楚為質于晉。夷，靈公也。石楚，鄭大夫。
冬，公子遂如齊。
襄仲如齊，拜穀之盟，復曰：「臣聞齊人將食魯之麥，以臣觀之，將不能，齊君之語偷，臧文仲有言曰『民主偷必死』。」偷，猶苟且。
文十八年 前六〇九
十有八年春王二月丁丑，公薨于臺下。
十八年春，齊侯戒師期，將以伐魯。而有疾，醫曰：「不及秋，將死。」公聞之，卜曰：「尚無及期。」尚，庶幾也。欲令先師期死。惠伯令龜，以卜事告龜。卜楚丘占之曰：「齊侯不及期，非疾也，君亦不聞，言君先齊侯終。令龜有咎。」言令龜者亦有凶咎見於卜兆。為惠伯死張本。二月丁丑，公薨。
秦伯罃卒。無傳。未同盟而赴以名。
夏五月戊戌，齊人弒其君商人。不稱盜，罪商人。
齊懿公之為公子也，與邴歜之父爭田，弗勝，及即位，乃掘而刖之，斷其尸足。而使歜僕，僕，御也。納閻職之妻，而使職驂乘。驂乘，陪乘。夏五月，公游于申池，齊南城西門名申門，齊城無池，唯此門左右有池，疑此則是。二人浴于池，歜以扑抶職，扑，箠也。抶，擊也。欲以相感激。職怒，歜曰：「人奪女妻而不怒，一抶女，庸何傷？」職曰：「與刖其父而弗能病者何如？」言不以父刖為病恨。乃謀弒懿公，納諸竹中，歸，舍爵而行。飲酒訖乃去。言齊人惡懿公，二人無所畏。齊人立公子元。桓公子惠公。
六月癸酉，葬我君文公。
六月，葬文公。
秋，公子遂、叔孫得臣如齊。書二卿，以兩事行，非相為介。
秋，襄仲、莊叔如齊，惠公立故，且拜葬也。襄仲賀惠公立，莊叔謝齊來會葬。
冬十月，子卒。先君既葬，不稱君者，魯人諱弒，以未成君書之。子，在喪之稱。
文公二妃，敬嬴生宣公，敬嬴嬖而私事襄仲，宣公長而屬諸襄仲，襄仲欲立之，叔仲不可，叔仲，惠伯。仲見于齊侯而請之，齊侯新立而欲親魯，許之。冬十月，仲殺惡及視，而立宣公。惡，大子，視，其母弟。殺視不書，賤之。書曰「子卒」，諱之也。
仲以君命召惠伯，詐以子惡命。其宰公冉務人止之曰：「入必死。」叔仲曰：「死君命，可也！」公冉務人曰：「若君命可死，非君命何聽？」弗聽，乃入，殺而埋之馬矢之中。惠伯死不書者，史畏襄仲，不敢書殺惠伯。公冉務人奉其帑以奔蔡，既而復叔仲氏。不絕其後。
夫人姜氏歸于齊。
夫人姜氏歸于齊，大歸也。惡、視之母，出姜也。嫌與有罪出者異，故復發傳。將行，哭而過市曰：「天乎！仲為不道，殺適立庶。」市人皆哭，魯人謂之哀姜。所謂出姜「不允於魯」。
季孫行父如齊。無傳。
莒弒其君庶其。稱君，君無道也。
莒紀公生大子僕，又生季佗，愛季佗而黜僕，且多行無禮於國，紀，號也，莒夷無謚，故有別號。僕因國人以弒紀公，以其寶玉來奔，納諸宣公，公命與之邑曰：「今日必授。」季文子使司寇出諸竟曰：「今日必達。」未見公而文子出之，故來不書。公問其故，季文子使大史克對曰：「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禮，行父奉以周旋，弗敢失隊，曰『見有禮於其君者，事之如孝子之養父母也，見無禮於其君者，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』。先君周公制周禮，曰『則以觀德，則，法也，合法則為吉德。德以處事，處，猶制也。事以度功，度，量也。功以食民』，食，養也。作誓命，曰『毀則為賊，誓，要信也。毀則，壞法也。掩賊為藏，掩，匿也。竊賄為盜，賄，財也。盜器為姦』，器，國用也。主藏之名，以掩賊為名。賴姦之用，用姦器也。為大凶德，有常無赦，刑有常。在九刑不忘。誓命以下皆九刑之書，九刑之書今亡。行父還觀莒僕，莫可則也！還，猶周旋。孝敬忠信為吉德，盜賊藏姦為凶德，夫莒僕，則其孝敬，則弒君父矣，則其忠信，則竊寶玉矣，其人則盜賊也，其器則姦兆也，兆，域也。保而利之，則主藏也，以訓則昏，民無則焉，不度於善，度，居也。而皆在於凶德，是以去之！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，高陽，帝顓頊之號。八人，其苗裔。蒼舒、隤敳、檮戭、大臨、尨降、庭堅、仲容、叔達，此即垂、益、禹、皐陶之倫。庭堅，即皐陶字。齊聖廣淵，明允篤誠，天下之民謂之八愷，齊，中也。淵，深也。允，信也。篤，厚也。愷，和也。高辛氏有才子八人，高辛，帝嚳之號。八人，亦其苗裔。伯奮、仲堪、叔獻、季仲、伯虎、仲熊、叔豹、季貍，此即稷、契、朱虎、熊羆之倫。忠肅共懿，宣慈惠和，天下之民謂之八元，肅，敬也。懿，美也。宣，徧也。元，善也。此十六族也，世濟其美，不隕其名，濟，成也。隕，隊也。以至于堯，堯不能舉，舜臣堯，舉八愷，使主后土，后土，地官。禹作司空，平水土，即主地之官。以揆百事，莫不時序，地平天成，揆，度也。成，亦平也。舉八元，使布五教于四方，契作司徒，五教在寬，故知契在八元之中。父義、母慈、兄友、弟共、子孝，內平外成。內，諸夏。外，夷狄。昔帝鴻氏有不才子，帝鴻，黃帝。掩義隱賊，好行凶德，醜類惡物，頑嚚不友，是與比周，醜，亦惡也。比，近也。周，密也。天下之民謂之渾敦，謂驩兜。渾敦，不開通之貌。少暭氏有不才子，少暭，金天氏之號，次黃帝。毀信廢忠，崇飾惡言，靖譖庸回，服讒蒐慝，以誣盛德，崇，聚也。靖，安也。庸，用也。回，邪也。服，行也。蒐，隱也。慝，惡也。盛德，賢人也。天下之民謂之窮奇，謂共工。其行窮，其好奇。顓頊氏有不才子，不可教訓，不知話言，話，善也。告之則頑，德義不入心。舍之則嚚，不道忠信。傲很明德，以亂天常，天下之民謂之檮杌，謂鯀。檮杌，頑凶無儔匹之貌。此三族也，世濟其凶，增其惡名，以至于堯，堯不能去，方以宣公比堯、行父比舜，故言堯亦不能去，須賢臣而除之。縉雲氏有不才子，縉雲，黃帝時官名。貪于飲食，冒于貨賄，侵欲崇侈，不可盈厭，聚斂積實，不知紀極，不分孤寡，不恤窮匱，冒，亦貪也。盈，滿也。實，財也。天下之民以比三凶，非帝子孫，故別以比三凶。謂之饕餮，貪財為饕，貪食為餮。舜臣堯，為堯臣。賓于四門，闢四門，達四聦，以賓禮衆賢。流四凶族，案四凶罪狀而流放之。渾敦、窮奇、檮杌、饕餮投諸四裔，以禦螭魅，投，弃也。裔，遠也。放之四遠，使當螭魅之災。螭魅，山林異氣所生，為人害者。是以堯崩而天下如一，同心戴舜以為天子，以其舉十六相、去四凶也，故虞書數舜之功，曰『慎徽五典，五典克從』，無違教也，徽，美也。典，常也。此八元之功。曰『納于百揆，百揆時序』，無廢事也，此八愷之功。曰『賓于四門，四門穆穆』，無凶人也，流四凶。舜有大功二十而為天子，舉十六相、去四凶也。今行父雖未獲一吉人，去一凶矣，於舜之功二十之一也，庶幾免於戾乎！」史克激稱以辨宣公之惑，釋行父之志，故其言美惡有過辭，蓋事宜也。
宋武氏之族，道昭公子，將奉司城須以作亂。文公弒昭公，故武族欲因其子以作亂。司城須，文公弟。十二月，宋公殺母弟須及昭公子，使戴、莊、桓之族攻武氏於司馬子伯之館，戴族，華、樂也。莊族，公孫師也。桓族，向、魚、鱗、蕩也。司馬子伯，華耦也。遂出武、穆之族，穆族黨於武氏故。使公孫師為司城，公孫師，莊公之孫。公子朝卒，使樂呂為司寇，以靖國人。樂呂，戴公之曾孫。為宣三年宋師圍曹傳。